湖州藜蒿
湖州藜蒿宋汶 故乡东南方是一片茫茫湖区,退水季节,形成裸横千里的洲地。记忆中我曾随大人去过几处,有赛莽洲、东安洲、四滩洲,其它就记不清了。春三月,正是“蒌蒿满地芦芽短”的季节,湖洲上长满肥硕的藜蒿,绿油油一片,延伸到天的尽头,呈现一派天地造物之初的纯美与圣洁,成为小时候最神往的一方净土。于是跟随大人去湖洲打猪草便成为儿时最企盼的美差。那时候,乡下人家家户户都要养上几头猪,一年到头的开销就指望着它们。但在那奇荒年代,田埂、地垄上都被大人小孩拉扯得光溜溜的,一根草的影子都难以找到,猪食自然成为主妇最揪心的事。猪在栅栏里造反,连门都咬烂了。这时,遥远的湖洲就成为全村主妇心中唯一的依靠,因为那里长满一望无际的藜蒿。挑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全村有空闲的男女便预备着向遥远的湖洲进发。早在几天前,男人就将船桨备好,检查船舱是否渗水,船桨是否结实;女人则将箩筐扁担干粮准备好。出发那天,全村人像过节似的,早早起床,一行三四十人,浩浩荡荡向湖边进发。每次听说大人要去湖洲,我们这些上着小学的半大孩子,心里便痒痒的,夜不能眠,计划着该编个什么理由旷课。第二天,大人出发时,我们则悄悄跟在后面,家里人发现了我们,不让上船,我们就强行趴上船,死皮赖脸地粘在船舱,并保证说自己能帮家里打两筐结实猪草。大人看我们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得点头同意。这时,我们的心就像这宽敞寥廓的鄱阳湖,一下子豁亮了起来,心安理得地坐进船舱,男孩子则坐在船头,帮舵手操桨。清风吹拂,湖面微波荡漾,拖驳船轻快地行进在宽阔的湖面,连同我们这颗愉快的心,一同飞翔在澄清而自由的天地之间。走了一段行程,驳船弯进湖泊间的湖汊里,湖面变得狭窄起来,大船随着湖汊的曲线,蜿蜒而行。眼前窄窄的河道却让我们的心变得无比宽广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驳船弯进了河汊,离目的地就不远了。当双脚一踏上湖洲这块坚实的土地,便感觉自己与湖洲融为了一体。提着箩筐,一路奔跑,莹莹绿意直向眼帘扑来,抵挡不住,应接不暇。藜蒿长得跟大人小腿一般高,蹲下来就会将人全部遮住,它的根茎粗壮脆嫩,用手一拉,汁液就溅到手上,满手都是。不到一顿饭工夫,带来的箩筐全装满了,我们就站在装满藜蒿的箩筐里,用脚拼命地压踩,又可装下小半筐,在筐口堆成小山般高,直到绳子长度不够捆了才罢休,口里一个劲地怪自己带来的装具不够多,其实大家把家里能装东西的什物全带来了,没办法,只得用麻绳捆着驮上船。
看看太阳已偏西,大家觉得有些饿了,就拿出干粮来吃。我那时最喜欢吃一种名叫发饼的食品,用面粉发起来的,里面有糖,很甜,吃在口里软软的,当地人也称它为蜜饼。有的人家是吃馒头,这些在当时都是奢侈品。我和几个小伙伴拿着吃食,跑到更远的洲上,坐在稍稍凸起的堤坝上,望着蓝天下那望不到头的洲地,吮吸着湖草的清香,吃着松软香甜的蜜饼,很是惬意。几十年以后,每当看到店里有这种饼,就觉得特别亲切,总要买几块尝尝,虽然味道不如那时的好,却让我仿佛回到那一段美好时光。吃完后,大人们在湖洲上休息闲聊,孩子们则在湖洲上疯跑,有时还在湖洲展开长跑比赛,看谁能最先跑到湖洲尽头,但没有人能跑到尽头,因为尽头总是在前方诱惑着你,明明好像跑到尽头了,却发现依然遥遥无期,干脆仰面躺在湖洲上,看天边的闲云野鹤,任思绪飞扬。
现在已没人去湖洲打猪草了,藜蒿却成为人们饭桌上的珍馐,“藜蒿炒腊肉”已成为鄱阳湖区一道名贵的绿色佳肴。现代人物质生活丰富了,都讲究养生,希望能多些时日享受这美好的生活,因此吃藜蒿保健也成为一种时尚。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萎蒿“气味甘无毒,主治五脏邪气、风寒湿痹、补中益气、长毛发、令黑、疗心悬、少食常饥、久服轻身、耳聪目明、不老”,素有“江淮一宝”之称。而纯正野生蒌蒿更是藜蒿中难得的上品。“鄱阳湖的草,南昌人的宝”,在绿色野生食品日渐为人们看好的今天,故乡的湖洲,终有一日会成为人类一方理想沃土。
(作者系星子县第二中学副校长)
好吃的很
昨晚就吃了,现在还流口水{:soso_e102:} 文字流畅生动,活现当年场景,再起儿时情怀,回不去的童年,留下一声感叹!
这次清明回故乡吃了藜蒿炒腊肉,那薯粉汤真好吃,里面有花生米,生姜末和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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