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散文语言中“过度加工”的现象
本帖最后由 陈林森 于 2015-11-25 07:42 编辑余秋雨散文语言中“过度加工”的现象
陈林森
余秋雨散文集《行者无疆》(华艺出版社)第一篇文章的第一段话是:
到庞贝古城废墟,已经是第二次了。奇怪的是,两次都深感劳累。平平的路,小小的城,却累过跋山涉水,居然。(《南方的毁灭》)
这个句子我一读就不喜欢,就因为结尾的倒装句。把最后的“居然”删去,并不影响意思的表达,有了它反而是个累赘。“居然”表示出乎意料,相当于“竟然”,一般用在谓语之前,担任状语,如:
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鲁迅《记念刘和珍君》)
但是在《南方的毁灭》开头的句子中,出乎意料的意思,已经包含在前面的“奇怪”以及转折连词“却”里了。
鲁迅作品中有一些倒装句是很著名的,如: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伤逝》)
他的性格,在我的眼里和心理是伟大的,虽然他的姓名并不为许多人所知道。(《藤野先生》)
这些倒装句都起到了强调、突出的作用,加重了语气,使句子有了更浓的书面色彩,读者可以从中感受到作者沉重的心情和复杂的心理。而余秋雨的句子,如果不倒装,原句写成:“平平的路,小小的城,居然累过跋山涉水。”我以为效果会更好。“居然”不是不能用,我的意思是,在这里还是用在原位效果更佳。将“居然”拧出来,单独放到末尾,留下了雕琢的痕迹,是一种书面语言的过度加工,效果适得其反。
读书人都知道,余秋雨作品的语言非常考究,书卷气很浓,有许多长句组织得很精致,使我们感受到作者的人文底蕴和深刻思考,逻辑的缜密和看问题的角度都有独到之处。我甚至认为,余秋雨作品中展现出来的书面语言,在当代文学语言中具有某种典范的意义。你只要读读下面的句子,就知道余秋雨的语言是怎样的精致:
罗马的伟大,在于每一个朝代都有格局完整的遗留,每一项遗留都有意气昂扬的姿态,每一个姿态都经过艺术巨匠的设计,每一个设计都构成了前后左右的和谐,每一种和谐都使时间和空间安详对视,每一回对视都让其他城市自愧弗如,知趣避过。(《罗马假日》)
余秋雨先生雕琢文字的功力固然令人叹服,但同时也会存在“形式大于内容”的弊端。这就好比工具的造型倘若过于精美,可能妨碍它的实用价值;女人打扮得过于招摇,难免影响她的人际关系;一所房屋装修得太过豪华,生活在其中的客人未必感觉舒坦。有论者指出:“余秋雨散文的语言非常考究,字字句句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个问题,这种刻意加工而成的文字,太过浮丽、花哨,掩不住某些内容的空洞。”余秋雨喜欢排比,特别是在议论、抒情的时候,常常组织出非常整齐的句式,读起来铿锵、整饬、丰赡,如果思想内容相称的话,确实有利于激发读者的想象、思考,耐人寻味。但也有的排比,未免以辞害意。如《南方的毁灭》中还有这样一句:
因此,走在庞贝废墟间,每一步都牵连着最纯粹的死亡和毁灭,不再羼杂,不再分解,不可躲避,不存侥幸。
这里有四个排比短语,看上去很美。这和余秋雨整体风格是一致的。但这里是不是一定要搞得这么整齐?排比短语非要四平八稳吗?我倒是觉得第四个短语是多余的。因为庞贝古城的毁灭,用余秋雨的话来说,是一次“人类群体在毫无预告的情况下集体死亡、霎时毁灭”。侥幸是什么?一是客观上由于偶然的原因而得到成功或免去灾害;二是主观上企求获得成功或免除灾害。而庞贝事件一方面毫无预知,另一方面集体毁灭,无论主观还是客观都无所谓“侥幸”,假如“侥幸”缺乏针对性,这个词的运用就是无的放矢。因此,这里只用“不可躲避”一语,无论是内容还是分量均足矣,放在句子末尾,完全可以印证“最纯粹的死亡和毁灭”。
余秋雨的散文,经常把记叙、描写、议论、抒情等多种表达方式融为一体,却又常常使人们感到议论、考证过多而描述不足。他的描写过于宏大,知性浓重而感性淡薄,因此显得威严而不生动。他的议论不时闪烁着真知灼见,甚至也不乏精辟的警句箴言,但在议论时又常常挟带着居高临下的心理和过多的“自我表扬”的姿态。
余秋雨的代表作《走出彼得堡》也是如此 学习 太棒了。学习······ 成也排比,败也排比。
不争 发表于 2015-11-25 20:05
成也排比,败也排比。
滥用排比成了中国特色,领导人讲话和媒体言论一律是用排比句组合成的,一套一套。 [b]“到庞贝古城废墟,已经是第二次了。奇怪的是,两次都深感劳累。平平的路,小小的城,却累过跋山涉水,居然。”此处“居然”确实是显得不自然,有画蛇添足之感。文章还是朴实自然为妙。陈老师非常有见地,值得我学习。 宋渭 发表于 2015-11-25 20:57
“到庞贝古城废墟,已经是第二次了。奇怪的是,两次都深感劳累。平平的路,小小的城,却累过跋山涉水, ...
宋老师说得对,应当师法自然,不要过分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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