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旧城琐忆·三入鬼门关
本帖最后由 人民万岁 于 2016-4-17 12:53 编辑星子旧城琐忆·三入鬼门关 有没有人在南门湖差点淹死的?我就经历过三次。 夏天的南门湖水天一色,碧波万顷,对星子城里的孩子们,具有无限的诱惑力。常常有莽撞的儿童瞒着父母,到湖中去戏水。阎王爷每年又都会从这些胆大又冒失的儿童中把那个最漂亮最可爱的挑出来带走,而把人世间最深彻脏腑的痛,留给那个人世间最无助最悲怆的母亲。 我第一次遇险是在东闸头,内闸和外闸之间。 那时我还不会游泳。在水面上一抬头,人就沉下去。可是我会潜泳。把身子缩成一团,脚尖轻触沙地,任流水把我的身体慢慢地向下游推送,按现在的说法,这叫漂移。 有一天照例去游泳,站在外闸边上,看到外闸和内闸之间有很多人来来回回自在地游泳和走动,我不禁心生羡慕:我可不可以也来一次?不会游,我可以潜啊,从水下面钻过去。说干就干,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扎,整个身体没入水中,向着内闸的方向划去。双脚用力蹬,两手用力扒。开始还感觉不错,身体擦着沙地快速前行;可是划到水中央的时候,憋不住了,想要吸气。但是理智又告诉自己,决不能吸气,一吸必然被呛死。头有点晕了,动作也没力了。 我有时看到网上讨论,人在濒死的时候会看到什么。有人说,会看到一道光,从天而降;有人说,会看到上帝从天上的云缝中,伸出一只手臂来把他拉去,甚至还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慢慢飞起来。对这些说法我都不屑一顾。我可以负责地说,人在濒死的时候,只会看到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这个时候,我看到的是我母亲苍白的脸。她坐在柜台后面,脸偏向一边,不看我,也不说话。她表情凝重,好像对我背着她来玩水很生气! 我的肺快要憋炸了。就在我打算不顾一切地吸气——吸水的时候,走过来一个人。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姐姐,她穿着一件衬衫,慢慢地走过我的面前。衬衫的下摆因为水流和浮力的关系,摆开来,正好碰到了我的手,碰到了我的手啊!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我怎么能放过?我伸开五指,紧紧地抓住它,任凭它如何摆动也决不放松!就这样,我被拖到了对面。 我有一位女邻居跟这位大姐是同学。有一天,这个邻居告诉我说:“你那天差一点就淹死了你晓得啵?我那个同学走在水里,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她就拼命地向岸边跑啊,以为是碰到了水鬼!” 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如果那个时候,在街上可以买到游泳衣的话,我就必死无疑。因为游泳衣是光滑的,我根本抓不住。 第二次遇险在外闸外面。 外闸外面非常深。那一天鬼使神差要到外闸试一试。我和我姐姐,还有左近邻居们一大帮大大小小的小孩。大家用两手扒住麻石条,身体悬空,吊在大堤上,任风浪把人拍打得东倒西歪。一个急浪打来,我的手松开了,站在我边上的姐姐手也松开了。我们两个一起向湖中心荡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边上一个叫细女的小女孩,一把抓住我姐姐的手,把她拉回来。而我姐姐也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带回岸边。好险啊! 我现在想起这事,身上还冒汗。 后来,有人把这事告诉我的母亲,我母亲说:“你们两个要是出了事,我就不活了。” 九岁的时候,我学会了游泳。从此我以为水再也淹不死我了。 读高二的那一年。我跟一个绰号叫“老板”的同学一起去湖里游泳。他是刚刚学会,对游泳兴趣正浓。尽管那天天气不太好,风很大,但他还是来邀我。我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对自己的自信,也就一起去。临走时,顺手带走了家里的篮球。到了湖边,果然风大。只有我们两个人,另外就是几个正在船上卸货的搬运工在忙碌。我们下了水,水有点凉。玩着玩着,他突然叫喊起来:“球吹跑了,球吹跑了!”我一看,球离岸边只有六七步远。于是我漫不经心地游过去,想抓住那个球。但是没想到,离岸边越远,风力越大。我追得越快,它跑得越快。这球始终在我面前离我两个手臂远,就是够不着。球在跑,我在追。游着游着,我回头一看,岸上的人还不到一寸长。我那个同学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麻石条上来回窜。我想,妈妈,这下子真的见不着了。就在我绝望之际,风突然小了一点,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紧刨几下,居然抓住了那个球! 当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岸上的时候,老板对我说:“我以为你要完了,我差一点请船老大开船去救你啊。”我故作镇静地说:“没事,我会仰泳,累了可以歇一歇的。”其实我心里清楚,在这样的大风浪里,是不可能仰泳的。 我又逃过一劫。 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三次踏进了鬼门关又给踢了回来。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个什么神灵在护佑着我;还是我生性太愚顽,总被阎王爷拒之门外? 后来,我母亲找人给我算命。她回来说,算命的人看过我的八字以后,对于我这样一个人还活着感到很吃惊,并告诉我母亲:“你这个儿子,已经过了十八岁了,现在才是你的儿子了。” 我从此再也不肯弄险。 从来不去陌生的水域游泳,除非是游泳池。走路也尽量走人行道,骑车决不闯红灯。不为别的,就为让母亲能看到我。记得有一次去观音桥水库玩,天也蓝,水也绿,大家都下去游泳,而我坐着一动不动。有人说我没有男子汉气概,我只是付之一笑。
小时候大人们最怕的就是孩子去玩水了。
1998年后,再也没有去湖划水了。昔日鄱湖今不再,此时水色何处来。 东闸头外水深流急。 阎王爷每年又都会从这些胆大又冒失的儿童中把那个最漂亮最可爱的挑出来带走,而把人世间最深彻脏腑的痛,留给那个人世间最无助最悲怆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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