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
傍晚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堂哥的病又发了,而且叫了救护车,现在在去县医院的路上,让我去医院,我家离医院不过五六分钟的路,和妻子说了声我去医院,叫她随后也来,想车从乡下到县城要二十多分钟时间,我走的并不快,夜雾已慢慢集拢来,天边只有一些暗的橘红,如干了的血的颜色。堂哥的病拖沓有一年多了,因为他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家里没什么钱,又是一个喜欢乱花钱的人,以至根本没有钱,还欠了很多人的钱,每每过年的前几天,都要躲起来,甚至还借过我母亲的钱,也一直没还,后来得了病,过日子也成问题了,每每病的厉害了,就到大队卫生所打点针,后来哪里也欠下一些钱,病也总不见好......,哎,“要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也不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母亲见了我说起他时总这样说。
到医院几分钟后,救护车就到了,从车上抬下不动的堂哥,天隐隐约约有些暗了,一个医生拿着个小电筒,翻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说,死了,在路上就没了。儿啊....我二婶嚎啕大哭起来,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做点什么,一个上了点年龄的护士模样的女人对我说,去买点草纸吧,我木然到医院门口小店买了几刀草纸,放到堂哥身边点燃,天已完全的黑下来了,燃纸的火光照在堂哥的脸上,却是很红润的.......
我在默默念道:堂哥,一路走好....
载着堂哥回到家时,已快是十一点多了,下了门板放好堂哥,尔后众人散去,我留了下来,堂嫂一直在哭着,哭了一夜的堂哥,我陪了一夜堂哥——已死了的堂哥。
也真是的,车怎么会走错了路呢,本是应开向门前的大路的,可司机怎么就开向了村后坟山的路呢,耽搁了十几分钟,要不或许还有的救呢,早上一些女人在议论,许是命吧......
..........堂哥死的那年39岁,正是我现在的年龄,我还有许多的事要做,还在想很多,他死的时候应该也在想他还有许多的事要做吧,可他死了,死之前,听说他还像小孩一样一个人吃完一个西瓜。"病人怎么能那样吃呢,他那人,太不懂事了,"母亲念叨着:连个棺材都没有,怎么下葬啊。后来,我们几个......
在下葬的前一天晚上,我看着村里一个年岁大的女人在帮堂哥干净身体,老女人拿一块干的毛巾,端了一小盆水,褪去所有的衣服,黑紫的皮肤像衣服一样搭在骨架上,堂哥病前的身体是很圆实的,可现在无一处是原来的样子
,老女人把毛巾折成书本大小的形状,用一角蘸了些水,从脑门擦拭起来,慢而熟练。望着这曾经圆实而现在干瘪,曾经壮实而现在卑微的躯体,免不了生出许多的悲怆来,视线随着女人的手移动着,一直到了堂哥的下身,我忽然惊诧于
哪里竟然圆实而无丁点干瘪——这是不是男人捍卫的末端,我无从知道,也无法知道。
堂哥的葬礼是简单的,没有一群女人的哭声,只有一个已经沙哑而无声的堂嫂在无力地哼着,二婶是不能出来的,大人是不能为自己的儿女送葬的,没有乐队,只有村里那年久裂了缝隙的锣鼓在一次一次地撕扯着有些凝重的空气,发出一声一声破细尖锐刺耳的声音,宣布着一个卑微生命的结束。
在堂哥德碑文上这样写:公乃家仅大人之三子,字光然,号才水,公一生勤劳治家,聪明好学,自习泥工,节约吃苦耐劳,深德邻里,孝义为先,因积劳成疾不治于二零零六年八月二日去世,享年三十又九。望着这坟山几乎一律的碑文,问是谁撰的,说是请来刻字的先生,也就明白为什么碑文是如此一致的原因了。我忽然觉的我的不是了,一个和堂哥不相干的人尚且能说出这么多的好来。我却没说出一点来,忽然愧觉起地下的堂哥来,便寻出一些他的好来。 LZ39了呀 能不能解释一下lz39了呀的意思,谢了 看了楼主的文章,想起了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叫“入殓师”
面对死亡,我们敬畏和尊重。
怎么让亡者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段路走得体面而有尊严,是还活着的人的义务和责任!只因每个人都会送走至亲之人或被至亲之人送走! 程老师!蚂蚁说你是老师,还是我们村的,我就猜到是您!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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