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径副刊文学作品(9)
花径副刊文学作品http://p3.pstatp.com/large/13210001d9e6d4618f8c散文天地河水汤汤■ 瘦 梦http://p1.pstatp.com/large/13210001d9e8347f79bf1那是一条经常汹涌在我面前的小河。并且,时常挡住我的脚步。我出生的小山村,仅十来户人家。没有学校,没有商店,更没有饭馆。小孩要去上学,大人要去粜米卖粮,甚至女人要点针头线脑,都要翻过一座山,趟过一条河。山好翻,它的高度永远不变。可河就没那么好过了,因为它经常在变。隔几年没见到它,走到它面前一看,它又走岔道了,甚至将别人的稻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更要命的是,它时常发起脾气。春夏之交,雷声轰轰,它的脾气和风雨雷电一同发作。它一改往日的温顺驯良,突然大声喧哗和咆哮起来,甚至连步伐也都变了,开始是跌跌撞撞,紧接着就横冲直撞起来。它将我们那个可怜的小山村用高高的浊浪包围起来。它阻断我们的脚步,阻拦我们的去向,阻滞一切向着远方的心灵和梦想。大人们已经习惯了。或许他们还暗暗高兴。这不,河的两岸,就有一群群男人早早拿着长长的扒钩,等着来捞从山上冲下来的木头了。随着那些圆滚滚的杉木、松木滚滚而来的,还有上游人家一些猪呀羊呀等家畜,那可就更是意外之财。与大人们兴奋的期待不同,我们这些小孩,可愁死了——河水阻断了我们去上学的路。与今天的小孩不同,那时的我们,是热烈向往和真心喜欢学校的。那时学校里的课主要是语文、数学,作业是在课堂上完成的,课外是自由和快乐的。而星期六、星期天回到家里,就会被大人逼着上山斫柴或下田拔秧,过早的农活和劳作,让我们对回家深怀恐惧。所以,小河一任性,我们就痛苦了。村里的杨焱公是个通达人,看着一村的孩子不能上学,他可急了。与几个人商量后,他决心在河上造座桥。河水落退后,他带人从山上砍来杉木,扛着大锤,先在河中心打上几根木桩作桥墩,再将杉木横在桥墩上,一座简易的木桥就搭成了。不下雨的日子,我们就从这吱呀作响的桥上来来往往。可下了几阵大雨,这桥就承受不起了。一个浪头奔来,桥就在水中打摆子。再一个浪头撞来,几根杉木缚在一起的桥板就散架了。一个浪接着一个浪,桥就支撑不住了。先是几根杉木经不住洪水的拖拽,一下子跟着水流跑了,再接着几根桥桩也被洪水连根拔起,桥立即就消失在茫茫水流中。洪水过后,杨焱公又独自造了一座桥。这次,他将桥桩夯得更深,当作桥面的几根杉木,他都凿穿孔,用铁链穿过,牢牢系在岸边。可洪水一来,木桥还是被冲毁了。只不过,被铁链锁住的几根杉木,还留在岸边。2先哲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可我却无数次踏入这条小河。最早牵引我过河的,是我的大哥。那时刚恢复高考,大哥第一次参加高考未考中,就回家做了一个民办教师。那时他在一个叫柏树下的小学校任教。学校只有一至三年级,也只有他和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教师。我随他在那里读三年级。那时我们每天早上去学校,晚上回家,每天要趟过两次河。那时小河上没有架桥,只是有人在浅水摊上,每隔一两步放一个大石头,我们称之为跳石。大哥就牵着我的手,每天从跳石上跳过这条小河。逢到雨天涨水,大哥就背着我过河。伏在大哥尚不厚实的背膀上,不管水流多么湍急浊浪怎么翻滚,我一点都不慌张。对我来说,哥的背膀就是桥。日子就如这条小河一样或急或慢地流淌。可是有一天,小学校附近突然来了一个武疯子,他身材挺拔,肩上扛着一根长长的扁担,两头削得尖尖的。他一阵风一般直冲进教室,大声吆喝着不准上课,统统出去闹革命——他的小学、中学都是在“停课闹革命”中度过的,即使意识再不清楚,“革命”他还是念念不忘的。他一边粗暴地呵斥着,一边用扁担的尖头逼着我大哥,并把小学校里唯一的一座闹钟摔得粉碎。大哥脸色煞白,一边抵挡着他的扁担,一边暗示我们从后门快跑。我们吓得作燕子飞,出了教室门就四处飞跑起来。我顺着田塍小道,一口气跑到河边。突然傻了眼,河水暴涨起来了。水浪将河堤撞得趔趔趄趄,水花四溅。后面似乎是武疯子哇哇大叫着追上来了。我的心似乎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喘气声盖过了河里的水浪声。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条河面前感到害怕和恐惧。幸好大哥沿着河堤找过来了。他一把把我扛在肩膀上,不管不顾地下了河。河水在他的身下咆哮着,翻滚着,水花都溅湿了我的衣服。但大哥稳如泰山。3上中学时我住在学校了,用不着天天跟这条河打交道,大哥也不用天天送我去学校,但母亲的牵挂却越来越重了。那时我们一星期才回一次家。每次回家,我们都觉得时间非常紧迫,心情非常急迫。我们要回家背米提菜,要洗澡换衣,脚上穿的胶鞋和身上穿的外套都要脱下洗干净,还要连夜烘干。女孩子还要洗头发,要妈妈帮着用茶枯水闹满头的虱子,再用篦子一遍遍地篦下发根上的小虮子。母亲也盼我们回去,将藏藏掖掖一个星期的鸡蛋或是腊肉,煎着炖着给我们吃。然后再熬上一锅菜,什么笋干呀萝卜干呀,最不济的也有霉干菜,装上满满的一竹筒或一罐头瓶。一个星期,我们就全靠它和着白米饭对付着过去了。但我们最怕这条河发脾气。多少次,我们满怀喜悦回到家里,可一夜大雨,就把河的野性唤醒了。暴涨的河水,汹汹地裹挟着巨大的圆木、喷涌的泡沫飞奔而来,冲击着河堤,撞击着杨焱公造的木桥,又呼啸而下,滚滚东去。逢到这样的时候,母亲就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学校,非要送我过了这道河。一大早,母亲帮我背着一布袋米,我自个儿提着一罐头隔夜熬好的菜,有些踉跄地走在雨中。怕被雨淋湿,母亲把米袋搂在胸前。狂风骤雨不时掀开母亲头上戴的斗笠,几绺白发就从斗笠下很醒目地钻了出来,时不时挡住母亲的双眼。她顾不了那么多,双手仍紧紧地搂着米袋。母亲走在前头,山路泥泞,一步三滑。她一路走,一路叮咛着要我小心看路,生怕我跌倒。我们先赶到中段,那里有一座小桥,我平时去学校就从那里过。可到那里一看,河水汹涌,大浪滔天,哪里还有桥的影子。到下边茅铺街头去看一下,那里滩长些,看能不能过河。母亲的声音有些打颤。又紧走了几里路,对面就是茅铺街了。依然是浊浪翻腾,满眼黄水,河面似乎变得更宽了。这下彻底无望了。但母亲不信过不了这河。她再说,去香油嘴看一下吧,那里有一板水泥桥。我们又穿过丛丛芭茅,赶到了香油嘴。到那里一看,那座水泥桥侧翻在河水里,灰黑的身子如僵死的怪兽,激起了更大的水浪。我的脸上、手上被芭茅划割出一道道的伤痕,此刻更加疼痛起来。看来,这条河是铁了心不让我去学校了。但母亲还不死心。母亲说,不管哪道河,水涨也总有水落的时候,我们总有法子过河的。那天我们辗转了一大半天,终于觅得了一处桥梁。母亲亲手牵我过了桥,又返身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小屋偶居■ 李 琴我越来越喜欢站在这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日落、远山,都是那一抹寂寥的金黄。晚风夹着丝丝凉意,却令人舒服而惬意。晚秋的暮色与盛夏的不同,没有了焦灼,黄昏时,会升腾起雾气,笼罩住群山,朦朦胧胧的山的轮廓,是温柔的,这种沉默的温柔,最打动人,纳兰性德的“试上小楼极目望,高低,一片烟笼十里陂”,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景致。夕阳也不同,夕阳落下的位置往南边偏移,从这个角度看,它正好落在两棵大树的树梢之间,仿佛一个双手托腮的小姑娘的脸,朝你调皮一笑,没等你回过神来,她便一闪就不见了。看到这景致的地方,是我租下的农房的露台。农房坐落在梅岭脚下,我租住的房间在顶楼,这座山脚下的宁静小村庄,有条铁轨高架绕村而过。这是一处简陋的临时居所,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桌、一灯、一柜,只因这里可以欣赏到喜欢的风景,我没有任何犹豫地租了下来。我喜欢这里,这是一种眼缘,一见倾心,仅此而已。在这里,我能看到夕阳落日的美景,我能听到火车的轰鸣,我能闻到炊烟的香气……还有,那孩子们的吵闹,小河边洗衣服的棒槌声、小鸟在树枝上的吟唱声……,这里的一切都吸引着我,让我倾听,让我欣赏,让我留恋,让我感觉从不停驻的时间长河也那么温和,以至于面对流失的青春,都没有一丝丝恐惧。热心的房东帮我弄来一张旧方桌,两张旧条凳。我和黄黄,两个人,坐在露台的长条板凳上,夕阳里,明月下,吃素食、煮茶、看书、聊天。我们用瓢子舀水洗漱,用木盆搓洗衣物,日子简单而闲适。在这极小极小的一隅之地,这仅有的一些生活用品,我们并没有觉得缺少什么,相反地,我们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富足与充实。其实,除了这些,又还需要些什么呢?当你脚步越来越快,追求与得到的物质越来越多,努力成为那个自己所期望的人,却为此舍弃了书籍、舍弃了一朵路旁的小花、舍弃了心灵的宁静与充实,让自己泯然众人,就算拥有再多的物质,人生也会显得苍白。这简单的一床、一桌、一灯、一柜,生活不会难以为继,相反地,我们能退回到内心,回归真正的自我。今天最后一次站在这里,就如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这样的黄昏,心灵跟夕阳的余晖一样,依旧明净,此刻却徒生起留恋,因为今晚,我就要退掉这间屋子,今晚,是要来跟这里告别的,跟这个露台道别,跟窗台上随时可见的蜻蜓蝴蝶道别,跟那段农家时光道别,跟这段缘道别,可是,这份缘已经化作一种生活方式,在我的内心深处延续,延续……我想,今后无论走到哪,我都会停歇,在一个随意的时间、随意的地点,去欣赏路旁那一朵绝美而独立的小花。无论生活在哪,我依旧愿意选择抱素守朴。
微小说母亲的菜园■ 徐军平http://p3.pstatp.com/large/1320000d6e1e2b5ab908搜寻我的记忆:母亲二十几岁就与菜园打交道。现在,母亲将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了,还在侍弄着自己的一点菜园。母亲这一生,与菜园结下了不解之缘。母亲的菜园从以前有规则的长方形种到现在的多边形,从乡下种到了城市。三十年前,在乡下种菜,是母亲用来养家糊口及供我兄妹三人读书的唯一的经济来源。那时,由于父亲过世得早,家庭重担自然而然落到母亲一个人身上。为了一家四口的生计,为了供我们兄妹三人读书,母亲总是起早贪黑在几块菜地里侍弄着。松土、整地、播种、栽菜、浇水、施肥、打药……都由母亲一人完成。那时,我们没有牛,松土、整地全靠的是锄头。种菜用的肥料也是母亲一担一担从十几里外的城里挑回来的。种好的菜又由母亲一担一担地挑到城里去卖。有时卖的价格好,可以换回一二十元钱,又能早回;有时,一担菜上百斤还卖不到3元钱,且回来又晚。为了多卖几个钱,母亲经常凌晨两三点钟起来,挑着菜要到离家四五十里外的地方叫卖;有时搭上火车或汽车到离家更远的地方去换取钞票。记得有一次,母亲好不容易卖的一点菜钱被扒手扒去了,母亲气得哭了起来。一位好心的老婆婆听到母亲的哭诉后,给了母亲二十几斤粮票……看到母亲一人侍弄菜园的艰辛,我们兄妹三人有时也会抽空帮助母亲。与母亲一起播种,一起施肥,一起锄草,一起栽种。在母亲指导下,我也渐渐地学会了种菜。参加工作后,我时不时利用在母亲那里学到的一点种菜技术应用于生活之中,种起了菜园。一畦畦碧绿的蔬菜为我的生活带来了方便,也给我带来了无限乐趣,让我受益无穷。1989年、1990年,我与哥哥相继参加了工作。工作地离家有四五十里,当时交通不便,又不放心留母亲一人在家劳作,只好把母亲接到我们身边住进了城里。这样,母亲永远告别了精心侍弄过又养育过我们一家的乡下那些有规则的长方形菜园。来到城里,离开了菜园,母亲就像一只刚被关进了笼子的小鸟一样,很不习惯。几次说还是回家种菜算了,但我们没同意。我知道,一个农村出来的劳动人离开了劳动绝对是不习惯的。就这样,母亲趁我们不在身边的时候,用她那苍老的手劈荆斩棘般开垦出几块不规则的小菜地。母亲现在种菜并不拿来卖,除了自己吃之外,其余拿来送给邻居或她人。当然,我们也从中受益不少。每次去母亲那里,母亲总让我带回这样那样的蔬菜。吃了母亲亲手种的绿色蔬菜,味道比市场上卖的就是要甜,吃起来更加放心,更觉安全。母亲现今种菜的目的,一是为了解闷、增加乐趣;二是为了锻炼身体;三是为了方便生活,节省开支。前不久,我去母亲那里,母亲感叹地对我说:“唉,中学为了扩建,推掉了我一块极好的菜地。搞得我又少了一块。”我安慰母亲道:“那是人家的地,人家有权利利用起来。这些年来,学校给你白种就是不错的了。”听了我的安慰,母亲自然觉得好过些,也就不再叹气了。其实,我知道,母亲早已把菜园看作她生命的一部分。昨天,我去把母亲接回来时,母亲又带我来到她的一块菜园。远看,青色的菜地像一块碧绿的翡翠,又像一汪清澈的潭水。来到菜地旁,一棵棵小白菜在雨水的洗礼下更加青翠欲滴,显得十分诱人。这就是母亲的菜园,它蕴含着母亲一生的勤劳、艰辛与智慧。母亲正是用这勤劳、艰辛与智慧,抚养着儿女长大成人!
新诗眼墨 竹(外一首)■ 卢 辉http://p1.pstatp.com/large/13210001d9e912bbcb52墨竹比竹子好强,一旦有了墨香它就会在纸上不需要太多的养分。一根根朝气蓬勃我收藏的那根墨竹十分瘦小它猜到我不会把它移栽,一直保持弱不禁风的模样墨竹松不了土长不了根一旦把它挂在墙上满屋子的风不知从何来
蒲花三千春天,一头白发我不嫌它老好多时候,风只是轻轻一吹白头发就飘起来那些飘浮物你根本不用捡捡也捡不完,在山上,在树梢衣领之处,散散点点像一群小孩围拢过来春天的白发到处都是,不用满世界找你可以拔掉自己的一根或一次误入,顺着发梢眼睛闭上,轻轻一吹蒲花三千
梦 回■ 傅爱平初秋时与你相遇只因为启始的萌发只因为我必然要走近你只因为被带入了新奇境地只因为着迷你博大精深默默相随在心底风霜吹散了我们落雪掩埋你的足迹宁静的午后无雪无痕荒野里回眸你的身影白茫茫空灵飘逸沉睡在冷冬长夜邂逅时你凝水似珠我难解的双眼迷离远眺似晕非醉寥寂在天涯靠近你一点点真切触摸你伟岸的身躯只想靠近你一点点夜寐徘徊在拂晓的晨曦中解读你莫测离别情栖身飘移难言在他乡冬与夏尽在不经意里流逝秋叶随风卷起铺满世界春天的柳绿依然穿着青衣一纸感怀晕染于素笺上诉说着曾经的几番心事偶然梦回留下的温柔在那瞬间消逝的季节里将你轻轻揽入怀中留下几许相遇时的喜悦
无 碑■ 徐春林一我知道,我的生命越来越短因为我体力伴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繁重像一棵开满花朵的树季节过后就会枯萎树还会有春天人的春天在植物的露珠上点点滴滴伴随着旷达和宁静历经岁月的轮回二谁不畏惧死?我不畏惧死是生的一种方式即使无法再开口,可还能怀抱河流巴金与史铁生死后他们的《家》《春》《秋》《命若琴弦》和《我与地坛》却还活在读者心中三你看,一棵草死了是被人踩死的,死得很悲惨另一棵草是活着的却长在另外一个春天四面对一座坟墓你总是心惊胆战说坟墓是有邪气的甚至夜半会有鬼穿墙而来我成天面对一座坟墓坟墓在我心里是一堆净土一束无碑的光阴(文章来源于长江周刊)
河水汤汤,春秋过往,还是老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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