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愧了,青莲谷
抱愧了,青莲谷景玉川 青莲谷是造化留在庐山的奇观:壁立千仞,峰如刀劈斧削的五老峰后,竟有一片高山平缓谷地,地理学家们称其为“庐山最大的平谷”。谷中可以开车,还曾拟建飞机场。可惜这么多年来,它一直倍受冷落,少有人知道它。李白赞美庐山:“予行天下,所游览山水甚富,俊伟诡特,鲜有能过之者,真天下之壮观也。”(《李太白集》)而庐山最“俊伟诡特”的山峰,则莫过于五老峰。李白诗曰: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这首诗的诗题有二说:一为《登庐山五老峰》;一为《望庐山五老峰》。我认为恰切的诗题应是后者,因为在李白那个时代,庐山山高林密,野兽成群,一般人没有办法登上五老峰,李白也同样,只能仰望而难以攀登。至于峰下有名的三叠泉瀑布,也是在南宋朱熹离开星子后才被砍柴人发现并传开的。 五老峰后的青莲谷,被人们发现比三叠泉更晚,因此在宋代无人提及。最早的庐山志、北宋陈舜愈的《庐山记》中没有提到它,宋、元及明初的诗词与游记里也没有涉及。明末地理学家徐霞客1618年农历八月游五老峰,他的《游庐山日记》没有记录峰后的青莲谷和谷中的寺院, 最早发现并栖居青莲谷的应是明、清时的僧人,他们在这人迹罕至的高山搭棚栖身,建寺修行,先后建有青莲寺、月官院和万松庵等寺庙。青莲谷之名应是由于李白曾隐居五老峰下,李白号“青莲居士”,后人推崇李白,故得此名。 最早记录青莲谷的地方志,为清康熙初吴炜的《庐山续志》和明末清初僧人释闻极的《庐山通志》,可惜二书都没有留传下来。这两本志书对青莲谷的介绍,读者是从康熙星子知县毛德琦编的《庐山志》中得知。毛的《庐山志》称:“五老峰之背有大谷,曰青莲谷”。毛还为此写了一首七律《青莲谷》,头二句云:“匡山有谷号青莲,人到风流山亦传”。同时代的乔文郁《青莲谷》也有诗云:“青莲寺在青莲谷,青莲主人茅为屋。” 明末清初,一些不愿意依附清廷的明代遗民涌入匡庐,他们或游历,或隐居,或为僧。这其中有方以智、方文叔侄、黄宗羲、钱澄之、阎尔梅(阎古古)等文化大家。黄宗羲、钱澄之、阎尔梅还不止一次到过青莲谷,并留有诗作。黄宗羲的《五老峰顶万松坪同阎古古夜话限韵》写得荡气回肠: “身滨十死不言危, 天下名山尚好奇。 相遇青莲飞瀑地, 正当黄叶寄风时。 闲云野鹤常无定, 箭镞刀痕尚在肌。 同是天涯流落客, 不须重与说分离。” 黄、阎二位都是大学者,因国破家亡,二人都有血战沙场的经历与难以瞑目的遗憾。这些反清志士给青莲谷留下了满腔悲愤与义薄云天的浩然正气。他们身后,是众多慕名而来的文化人,他们不辞辛苦,攀岩涉水,用诗文记录了青莲谷的原始风貌。著名学者查慎行(1650-1727年)不仅写有游记,撰有《庐山志》(已佚),还留下不少诗作:如《晚宿万松坪二首》、《青莲谷青莲寺》、《早发万松坪》……其《晚宿万松坪二首》云: “论谷量松不计株, 参天一片翠模糊。 明朝五老峰头望, 又作苍云贴地铺”。 “此中旧有高人住, 迟我来寻五六年。 毕竟著书须择地, 人间难得好林泉。” 青莲谷遍地古松,“苍松夹道二三里许,其道平坦无石”(吴宗慈《庐山志》)。传说松树“千年平顶,万年垂地”,查慎行谷地所见是“参天一片翠模糊”。而他登上五老峰回首俯视,则满谷苍松“又作苍云贴地铺”。故青莲谷又称万松坪,坪上的小庙名万松庵。到了清末民初,青莲谷渐渐为更多人熟悉,吴宗慈1933年《庐山志》云: “五老峰阴即七里冲有大谷,曰青莲谷,谷有青莲寺、月官院、万松坪,旧坪有万松庵。” 青莲谷泉流淙淙,是三叠泉之源。谷中的青莲寺明代最初修建时只是简陋的茅舍,“青莲主人茅为屋”。寺院屡建屡毁,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由于“民国四大高僧”(弘一、虚云、太虚、印光)中两位与寺院有缘,青莲寺开始为世人所重。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净土宗妙培法师游庐山,见青莲寺已毁,寺址一片荒芜,决心募款重修。此举得到印光大师(1861-1941年)的赞许,特地为之撰《庐山青莲寺重建莲社之缘起》,其文曰:“庐山最胜之地,青莲寺适当其基。高踞山巅,其形势固天然一朵莲华”。(大师)“不忍永令湮没,遂发愿恢复,以宏莲宗”。 民国十五年(1926年),47岁的弘一大师李叔同(1880-1942年)也来到庐山。他与弘伞法师赴庐山参加金光明法会。夏初6月,他们上山,初居大林寺(今花径如琴湖),8月9日移居修复不久的青莲寺。“毕竟著书须择地,人间难得好林泉”。在这高山幽清之地,弘一大师读书、参禅、习字,他泼墨挥毫,留下了一生最满意的书法作品:《华严经十回向品·初回向章》,在给友人信中他说:“所书《华严经·初回向章》是此生最精工之作,其后无能为矣”。太虚大师也推崇此书法作品为“近数十年僧人写经之冠”。(《弘一法师年谱》林子青著,1995年8月版,宗教文化出版社) 曾有一则故事流传:说1933年8月,弘一法师与著名诗人陈三立在庐山联手救助被洋牧师迫害的中国姑娘杨念。但细考历史,弘一法师应该没有参与这次救助,因为法师1933年不在庐山,诗人陈三立倒是在庐山。如果有救助中国姑娘一事,应是陈三立先生等人所为。也许印光与弘一两位高僧的名声实在太大,那些年又恰值庐山为蒋介石政权之“夏都”,因缘际会,天时地利人和,青莲寺名声鹊起,施主频至,其中不乏高官巨贾。加上住持慧禅也是位能人,在他的主持下,寺院重建于1936年完工。修复后的青莲寺规模宏大,殿阁重楼,香火旺盛。可惜仅仅一年多后,随着日军入侵,刚修复的寺院又毁于敌寇之手。 1947年吴宗慈《庐山续志》云: “寺战时被毁,山门额书‘青莲寺’,旁题‘中华民国二十五年慧禅立’。寺基甚大,约五亩,前有平壤数百亩,土质肥沃,如寺僧加以开垦,不难自给”。 占地五亩、约3000多平方米的寺院,该有多么大!寺前一抹平川,数百亩肥田沃地,更是理想的修行之地!寺院虽然无存,但遗迹尚在。清初查慎行游记云:“有石如屋脊,长可三丈,上刻‘青莲谷’三篆字”。查慎行所见的石刻“黄谷再现”和“青莲寺”数字,至今还在这一长如屋脊的大石上。后世诗人艾畅(1787-1858年)为此石写了一首《青莲谷奇石》: “不肯矗作峰,却向草间卧。矗者不难得,卧者此一个”。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青莲谷曾拟建“省立林校实习林”,后又“划属庐山森林植物园管理”。“(抗)战前原有牛棚,饲牛百余头。”。 青莲谷地肥水美,山高没有污染,有丰富的珍贵药材资源,盛产庐山云雾茶和优质马铃薯,也具备良好的种植中草药的条件。此地现为“江西省经济作物试验站”,承担着茶叶等经济作物的试验与育种任务。试验站的办公楼在山谷北端,门牌号为“牯岭镇植青路38号”,三叠泉售票处与之近在咫在尺。 三叠泉游人如织,售票处更是人声喧嚷。可这个县、处级省属“经济作物试验站”却石桥清溪,庭院寂寥,有点冷落而尴尬。当地学者也曾撰文献策《青莲谷规划构思》,试图将旅游、科研二者结合起来,但一直难如所愿。 2011年,有关部门花重金在青莲谷建立了规模宏大的“五教祈福文化园”,寓意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天主教五教在庐山和谐共处…… 十多年过去,这里旅游依然未见起色。岁月流逝,风吹雨打,气势恢宏的“五教祈福文化园”已一片破败。开园时青莲谷佳宾云聚,鼓乐喧天,何等热闹,今天却寂无人迹。唯留下那座高七米余、重达38.5吨的铜制祈福大钟,任日晒雨淋。祈福园的失败,缘为没有找准青莲谷旅游业清淡的原因,也没有挖掘出谷中丰富的历史文化。青莲谷曾经有过佛教的名寺名僧,但没有“五大宗教”在此留踪。 青莲谷被冷落,还由于它离牯岭街较远,谷东有五老峰,谷北有三叠泉,二处都是吸引游客的景点。人们无论攀五老峰还是赏三叠泉,都费时费力,游罢其中一处,多数人已精疲力竭。青莲谷风景再好,疲惫的游人也难有时间与精力在此留恋。再说谷中的“五教祈福文化园”是乃人为编造、没有一丝历史由头的建筑,怎能留住人们观赏?更何况从牯岭街驶出的观光车在五老峰第一峰登山路口抛下客人后,就迅速穿过青莲谷直奔谷底三叠泉售票处,人们更无缘了解青莲谷。 “昨登五老峰, 足力斗轻娇。 夜投茅舍宿, 睡美不知晓……” 这是查慎行夜宿青莲谷后写的《早发万松坪》。青莲谷水流占庐山水流总量的40%,平均海拔1050米,如果能留住游人投宿,那么,这乱云飞絮、竹树林涛、松坪旷野、鸟语茶园和昔日晨钟暮鼓的裊裊遗韵,会让人心旷神怡。 “此中旧有高人住”,方以智、黄宗羲等大家曾在此长啸悲吟,印光与弘一二位高僧曾在此参禅悟道……是青莲谷不屑浮燥的俗客,还是浮燥的当代人不解这高山大谷之风骨与情韵?抱愧了,青莲谷!作者:景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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