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白鹿洞书院
中广网 2007-08-06物我相忘之地,仁智独得之天 ——记白鹿洞书院http://jx.cnr.cn/gdfq/gdwy/200708/W020070802800267925368.jpg白鹿洞书院大门
白鹿洞书院距离星子县和鄱阳湖十二公里,距庐山五老峰也仅咫尺之遥。从这里能清晰地看到五老峰的全貌,尤其是天气尚佳时,白云一片,天空湛蓝,更觉李白“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所言不虚。
一千多年来的人事变化之大前所未有,然而五老峰就像一幅永不褪色的水墨画一般保持着当年的气质,浓墨淡彩间,山石草木的味道随风袭来。我不知道当年朱熹到此时是否也有这番感受,但我想庐山的幽远清净一定曾令他流连不已。
南宋淳熙六年(公元1179年),四十九岁的朱熹任南康知军。南康军的治所就在现在的星子县城内,为北宋太平兴国年间所立,属江南东道,辖星子、都昌、建昌(现永修)三县(见《星子县志》)。在朱熹来到五老峰下之前,宋朝的另一位大儒周敦颐也曾在此度过了晚年生涯。北宋熙宁间,周敦颐知南康军。周敦颐(1017—1073),道州营造人(今湖南道县),字茂叔,号濂溪先生,他一生奔波不定,四处讲学,建了好几所濂溪书院,迄今湖南、江西、广东、四川、江苏等各地均还存有濂溪书院。晚年周敦颐宦居于庐山脚下的星子(此前的北宋嘉祐间周敦颐曾在庐山莲花峰下隐居),便在城东辟池种莲,写下了《爱莲说》。庐山自古以来盛产莲花,尤其是白莲,白居易贬谪江州司马时就写下了不少咏莲的诗歌。
知南康军时的朱熹虽然在仕途上郁郁不志,但在当时的思想界已赫赫有名,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县令王仲杰、教授杨大法修复已趋破败的白鹿洞书院。白鹿洞最初的建立还要追溯到唐朝,贞元年间(785—805),洛阳人李渤与兄涉在庐山后屏山下隐居读书,并养白鹿自娱。元和年间(806—821)李渤由韩愈推荐任右拾遗,掌管朝中讽谏,在这位子上比较正直的一些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下场。不久后他便被贬为处州刺史,后又迁江州刺史。李渤在江州任上做了不少善绩,如治理城中的甘棠湖,今日为了纪念他,还将湖边的一条堤坝命名为李公堤。另外就是修复了当年他隐居求学之所,建了些亭台楼阁,号为“白鹿洞”。颜真卿亦曾隐居此地,此处的山垄至今犹称颜家垄,后来他的后人颜翊率子弟30余人到白鹿洞治学授经,逐渐形成了书院的雏形。南唐升元四年(公元900年),南唐烈祖李昪(中主李璟的老爸,后主李煜的爷爷)在此置田建学,命国子监李善道为洞主,相当于当时的最高学府。北宋在此基础上创建“白鹿洞书院”,并赐书院国子监《九经》印本,使之成为与河南睢阳书院,湖南的石鼓书院、岳麓书院齐名的北宋“四大书院”。之后由于长期的战争致使书院一度萧条,直到朱熹的到来才重新复兴。
http://jx.cnr.cn/gdfq/gdwy/200708/W020070802800267921578.jpg状元桥
许是因为自己的学术价值得不到重视的缘故,一直以来作为国学的白鹿洞书院在朱熹的倡导下多少有些私学的性质,这位在后代(尤其是明代)倍受推崇的大师在他的有生之年也正体验着与孔子一样的孤独。于是他将白鹿洞书院作为了传播自己学说的基地,倍加珍重爱护。他首先制定了一套教学规范,用来约束弟子们的学习和阐述自己的教育理念。这便是《白鹿洞书院揭示》,从这篇《揭示》中可以看到朱熹对于孔子等先哲思想的继承关系,如“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源自《礼记?中庸》;“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已”也是孔子的话的延伸。南宋绍熙五年(1194),朱熹还将《白鹿洞书院揭示》带到了岳麓书院,称之为“朱子书院教条”。淳祐元年(1241),也就是朱熹诞辰111年的时候,宋理宗赵昀御书《白鹿洞书院揭示》,赐给太学生,使该学规成为了天下读书人共同遵守的教条。据说至今《白鹿洞书院揭示》在日本、朝鲜、东南亚各国的一些学校里仍然被奉为校训,称为“白鹿洞精神”。
白鹿洞书院修复后不久,淳熙八年(1181),心学派的大儒陆九渊来到白鹿洞书院,为向朱熹求一篇自己兄长陆九龄的墓志铭,随行的还有陆九渊的弟子朱克家、陆麟之等人。六年前,在江西铅山的鹅湖寺(即后来的鹅湖书院),朱熹和陆九渊这两派不同的学者就已进行过一次大辩论,史称鹅湖之会。大概朱熹认为鹅湖之会的辩论中双方阐述的思想还不够彻底,便借这次陆九渊到来的机会,亲率自己的僚属和从游的学生请陆九渊在白鹿洞书院升堂讲学。陆九渊便以《论语》中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为题进行了演讲,史说这次的演讲极为轰动,连当地的农夫也来旁听,还有不少人流下激动的眼泪。陆九渊的学说与朱熹的思想有着很大的不同,两人也一直不停地辩论,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却都在各自的思想领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而两人也一直践行着此次演讲中有关“君子”的话题,虽然彼此之间有争论,但并不妨碍二者的友谊,朱熹请来与自己学说迥异的陆九渊讲学,也显示了作为一个大师的胸襟,更说明了他对知识的尊重。
此次演讲后的当年,朱熹被迁任浙东提举。临行之前,还派人送三十万钱赠予书院,用以建造孔子殿及孔子塑像。之后的很多年,白鹿洞书院都借着朱熹的影响力继续扬名国内,并位列宋四大书院之首。
如今的白鹿洞书院已经没有了前辈学人留下的精神足迹,作为中国文化中“宋明理学的发展趋势”(胡适《庐山游记》)的见证,也似乎难以承载。现在书院中最古老的建筑是棂星门,为明代遗物,而朱熹在此讲学时的文物几乎不存,惟有先贤院中有两株丹桂,传为朱熹手植。作为一个旅游景点,白鹿洞书院也没有庐山的牯岭或三叠泉那样远负“盛名”。许多游客来到此地后,或许还会有些失望,因这里只有些古老的房子,和一些可看不看的石碑。然而纵使现在的白鹿洞书院与其原始的精神气质还相距甚远,但依然留存有深厚的底蕴和余味,从历代名人所题的匾额与楹联中就可见一斑。
http://jx.cnr.cn/gdfq/gdwy/200708/W020070802800267934368.jpg独对亭
在通向白鹿洞的小道上有一块牌坊,坊上是当代著名的史学家周谷城先生题写的“白鹿洞书院”;书院正门的“白鹿洞书院”匾额则是由明代文学家李梦阳手书;书院当中还有哲学家冯友兰先生题的“紫阳书院”和佛学家赵朴初先生所题的“白鹿洞书院”。书院中几乎每一道门庭都有一幅楹联,仔细看去,其中不乏有大家的手笔,如崇德祠中是冯友兰先生的撰联:
祠尊紫阳,院敬白鹿
道致广大,学尽精微
明伦堂中为朱熹所撰、江西省社科院名誉院长姚公骞手书的柱联:
鹿豕与游,物我相忘之地
泉峰交映,仁智独得之天
御书阁柱联则是:
雨过琴书润,风来翰墨香。
礼圣门柱联为:
古往今来,先圣后贤同脉络;
天高地下,四时古物共流行。
书院中还有一思贤台,台下有洞,洞中是一石鹿,通体洁白。在思贤台上可以一揽书院的全貌,整齐排列的屋脊如湖泊的波纹一般清晰可见,掩映在林丛深处的溪流之声不时断断续续地传来。
http://jx.cnr.cn/gdfq/gdwy/200708/W020070802800267936432.jpg古色遗风 从九江到星子的公路旁皆是庐山的景致,过了五老峰就可以在路边看到白鹿洞书院的指示牌。从此进去后是一条荫翳幽深的小道,有时不觉会以为自己走错了路,林愈深处溪水的声音也就愈加清晰,而树木也愈葱茏,尤其是参天的松杉,针叶在阳光的穿透下使树木更显苍劲。再往深处去,才渐渐“豁然开朗”起来,白鹿洞就在这最深之地。我时常感叹,古人可真是会选地方,在这样一个读书问学实在太有诗意;而有时又会有些疑惑,这是个“远离尘嚣”之地,读书到底是该完全脱离现实,还是要与现实紧密结合呢?于是便有人会说,古人的这种学习方法不可取,完全离开了现实,读那些古书还有什么用。殊不知现在的教育虽名为要“知行合一”,要与实践联系,其实可供实践之处几乎没有,而离开学校的学子进入社会之后却处处不适应,大部分人基本用不上所学的专业技能。我们不仅没有很好地去实践知识,反而失去了古人那种对自然的默契与细细欣赏的情感,以及对内心深处的反省与思索。
朱熹在修复好白鹿洞书院后,曾高兴地写下诗句说:“要共群贤听鹿鸣!”那种源自内心的对知识的向往和对思想交流的迫切由此可见,这不正是陶渊明所说的:“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么。民国时,蒋介石多次想将中正大学迁到此地,但因抗日战争的爆发而未果。如今白鹿洞已无学院之价值,只作为中国文化史上一段不可逾越的记忆而留存,而这记忆有多少人能了解,而了解者又有多少人理解,则不得而知。恐怕惟是那隐约的溪流,与山间明月能与之心有灵犀。(文/于浩) 还是转的不太习惯:lol 一次都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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