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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陈林森 于 2015-4-5 13:36 编辑
还是委婉一点好
陈林森
行文的委婉,是写作普遍需要的一种修辞。对此,早在上世纪30年代问世的《修辞学发凡》中就专列一种修辞格来加以研究。
陈望道先生在书中将委婉的修辞格称之为“婉转”,因婉转有歧义,后多称委婉。陈先生的定义和分析今天仍有指导性。陈先生说:“说话时不直白本意,只用委曲含蓄的话来烘托暗示的,名叫婉转辞。”因此委婉的要旨就是不“直来直去”,而要拐弯抹角,含糊其辞,但又不是故弄玄虚,必须既达到表情达意的目的,又能实现修辞的意趣,更好地完成社交的任务。至于委婉的方法,先生提到两点,甚为精要。第一是不说本事,单将余事来烘托本事。所谓“将余事来烘托本事”,就是言在彼意在此,说穿了就是修辞上的“指鹿为马”。例如《左传•触龙说赵太后》中用“山陵崩”隐喻国君的死,用“填沟壑”谦称自己的亡,就非常得体。既避了忌讳,又调和双方关系。第二是说到本事的时候,只用隐约闪烁的话来示意。这个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得十分普遍,如要说某生成绩差,只说“不是很好”,除非弱智的家长都会领会,难道非要老师说你孩子在班上倒数第一?
至于委婉的好处,先生未详述。综合修辞著作,大概有以下几条:避粗俗;避忌讳;避冒犯;留余地。所谓“避粗俗”,前人说:“顾事物之亵秽鄙俗者,其名不宜笔舌,必代以婉曲之言。”此之谓也。赶集时,有人买夜壶。顾客说:“好是好,就是大了点。”卖者说:“哎,冬天,夜长啊!”倘若卖者直言:“大是大,尿装得多啊。”则含蓄全无,且使顾客尴尬(假如他恰好有尿频的毛病),甚至连生意也做不成了。忌讳往往与时代、地域、行业有关,有时不免带有迷信色彩,如舟行讳住讳翻,以箸为筷,幡布为抹布之类。避冒犯则与社交关系甚密,一些特殊场合更应留心。最后一条则是不必把话说尽说死,如爱情的表白,在日常生活中拒绝对方和批评他人,等等,最好把话说得含蓄委婉,留有余地。
一位作者写自己的母亲得了一种小便不畅的毛病,作者用一种草药煎水给母亲喝,果然立竿见影。这时作者写道:
正在愁绪满怀,忽见母亲起身下床,说去小便看看。就在房外不远的尿桶。回来后母亲说:“还好,总算通了,屙了好多尿!”
这里有些用语还有调适的余地。比如“小便”“尿桶”“屙了好多尿”,如是我们修理一下,改成下面的表述是不是要稍好一点:
正在愁绪满怀,忽见母亲起身下床,说她有了便意了。那时家里都没有卫生间,但在房外不远处有个方便的地方。回来后母亲高兴地说:“通了,总算通了,还不少呢!”
此外,人们看待委婉的好处,似乎只应用于社交,适用于对方,避免给他人带来刺激,而将自身排除在外,似乎在“夫子自道”之时,尽管“直来直去”好了,但说无妨,可以将修辞抛到爪哇国里去。
今日在《北海日报》2015年4月3日的副刊上看到一篇散文,作者是位女性,语言颇考究,对自己的才华、气质、审美似有坚定的自信,但文中在“夫子自道”时却写下了这一段文字:
去岁闲来散步,至步行街。无意中看到一件黑白相间的青花瓷图案,旗袍改良版的连衣裙,店主言因色重色差大样式不够时尚,无人问津。而我向来不喜随大流,喜欢图案庄重古朴,遂穿上身试镜,不曾想我过于丰盈的体型正合了裙身,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像极等我多时的恋人,合心合意,自然言语行为皆美满。又有恰好的旧时颜色,那喜爱之情已是不可与人语了。
能在时装店买到自己称心如意的服饰,且能将“无人问津”的连衣裙穿得活色生香,合心合意,“我”的形象和身材应当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作者却不该用了“过于丰盈的体型”这样的短语来反衬服装对人体的依存,似乎有一种女汉子的豪爽,却破坏了读者对这一段描写的美感,进而败坏了读者对作者的期待。“过于丰盈的体型”,这位爱美的女士到底肥大到什么程度呢?这太考验读者的想象力了。因为本人乃是十分关注女性美的男士,刚刚对这篇文章的文采抱有好感,进而对文章的作者充满美好想象,却突然被这句非意所望的文辞给打击了。其实,作者大可以将这句话说成“不曾想我稍嫌丰盈的体型正合了裙身”,这样怎么也不过分吧。“稍嫌丰盈”显然是一个富有弹性的短语,其丰盈指数可以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即使作者有韩红那样的体量,也不会让读者焦虑到什么程度,这就是语言文字委婉的魅力。
我在许多文章中都看到过作家在称说自己时所用的委婉、幽默、欲擒故纵、似抑实扬的陈说方式,往往使我称叹不已,我只是一下子举不出那么多例子罢了,在这里我只是想说:无论是写别人还是写自己,遇到一些复杂的、敏感的问题,或者事关人际关系,还是要尽量委婉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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