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旧城琐忆·十字街头之七

人民万岁

         星子旧城琐忆·十字街头之七

        十字路口的西南角，是著名的工农兵餐厅。

     名字叫工农兵，其实，来这里的大多是从乡下到城里来办事的农民，工人很少，兵就简直没有。此外，还有宋崽们。

     那时侈靡之风未盛，基本看不到觥筹交错喧哗热闹的酒席场面。来的人，都是几个人或者一个人，叫上一两样菜，几碗饭，草草吃完，各走各的路。就连詹咯稀毛，也是吃完赶紧走人，不然小孩越围越多，走不脱。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宋崽。

     宋崽吃完饭后，一般会在门外的大街边上站一站，大家也都围着他，有的人还试图骗他画画。突然，会有一个人喊叫一声：“宋崽，女的来了。”

     大家一齐扭头，必有一个大姑娘或者中年妇女，从附近走过。宋崽本是微微闭着的黑嘴巴，此时则会突然张大，黑色的嘴唇间露出雪白的牙齿，脸上也展现出一种陶醉的微笑。他的脸，随着女人的移动，慢慢转动，就像是战士对首长行注目礼。这是一种毫不遮掩肆无忌惮的充满野性的眼光。宋崽毫不掩饰自己对女人的喜爱，这也是男人本色的自然流露吧。

     餐厅外面的街边，经常会有一些农民坐在那里，聊天，吃西瓜。那个时候没有矿泉水这类东西买，农民来到城里，干完了活，歇一歇，找点东西解解渴，也是正常。

     他们一般吃西瓜。

     没有刀，怎么办？把西瓜垫在腿上或者膝盖上或者放在凳子上地上随便什么硬的地方，握紧拳头，用力一捶。用力大的，西瓜就四分五裂；用力不足的，只裂开一道小缝，于是再补一拳。西瓜水顺着肘，顺着嘴角，流下来。这个时候，会出现一群特殊的人，一群小孩。

     这些小孩是来捡瓜籽的。小的三四岁，大的十一二岁。几人小孩七手八脚伸出黑黑的小脏手来扫落在地上的瓜籽。吃瓜的人，本来是把西瓜咬进嘴里，再把西瓜籽吐在地上的。这时，其中会有几个改变吃法，他们伸出粗黑的手指，把瓜瓤里面的西瓜籽抠出来。于是西瓜籽顺着手指，和西瓜汁一起，淋漓一地。

     过两三天，在影剧院的外面，在昏暗的路灯下，在前来看电影的人群中，会有几个小孩，声嘶力竭地喊道：“买西瓜籽啵，一毛钱一包。”

     工农兵餐厅有一样菜，至今还在吊我的胃口，那就是藕炒肉片。

     有一年说要发地震，我一家都搬到外面搭的帆布帐篷里住，真是觉得无比的新鲜。一天中午，姐姐从外面端来一盘菜，说在工农兵餐厅炒的。那是一盘藕片炒的肉片。白色的莲藕切成片，一个个圆饼一样，中间很多藕孔；几片绿色的辣椒夹杂其中，还有几片红白相间的肉。这种肉不像是家里炒的那种。一般自家炒的肉片，都是瘦肉，没杂什么东西。而这几片肉则是连瘦肉带肥肉再皮，皮上还有几根黑色的猪毛。我很好奇，用力拔那猪毛，但是拔不掉。于是连皮带肉带毛一起吃，味道居然非常好，而且肥肉瘦肉和皮混合在一起嚼，口感又爽又滑。

     那以后，我多次尝试自己做这藕片炒肉，但再也做不出那个味道了。是没有对地震的恐惧与好奇做佐料吗，还是猪毛拔得太干净？不得而知，反正那次就是绝响了。

折翅的雄鹰

仿佛又回到了童真时代

南康小子

好文，勾起回忆

Hjr

      八十年代初，我在县中补习，一年吃住就在十字街一带。感谢楼主，又让我重温那段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