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人语

范炜 · 发表于 2011-6-24 10: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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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陈林森于 2011-6-24 10:46 编辑

窗外人语
范炜
窗外是一个大院，传达室在近窗左侧、紧挨大门处，守门人面孔换了一张又一张，不变的都是发苍苍视茫茫。这使那些年纪相仿的退休老人有了一个遛达散步、亲近单位的落脚点。每有人来，主人热情递上磨得光滑的小矮凳，还有自享的低价香烟粗叶茶水。场地很干净，身旁一棵数丈高的苦楝树，不由人不坐下小憩一会。
老人们大多出身贫苦农家，无缘跨进学堂门。由于是以手艺谋生，必须与千家万户打交道；又经历了新旧两个社会，世态人情、各色人等多有体验，所以阅历深、见识广、腹中积储颇富，一人打开话匣子，众人都能聊上几句，其中夹杂各自的人生经验和独特见解，让我品咂不尽，感动于一颗颗忠厚仁爱之心。
年逾九旬的余老师傅是我佩服的人之一。冬日晴好天气，他躺在守门人为他预留的摇椅里，闭目享受阳光，刚好就在我的窗下。余师傅记性好，思维清晰，能如数家珍道出小城里旱年有几口井，几间祠堂，几座码头，几多人物，连带着把些掌故轶事穿插其间。县城原是府治之地，清朝最末一任南康知府的姓氏、外貌、性格、举止经他绘声绘色的讲述，活脱脱如在眼前。可惜那时没作记录，等我醒悟可能这是有用的史料时，他的墓木已拱。
令我感兴趣的是，每当他们倚树而坐，起头第一句话往往是：“昨晚电视里说……”然后各抒已见，对国内国际感兴趣的话题逐个评点，有时激烈得不免发生一点小小的争执。有一次谈起某贪官的种种劣迹时，无不深恶痛绝予以鞭挞。其中一人大概是另有所感地叹了一口气：“从前老实人吃香，现在老实人吃亏。”话音刚落，一片哗然，守门人生怕大家失和，忙不迭地又是递烟又是续茶，笑眯眯地充当和事佬。
“老实人终究是不吃亏！“一位平素喜欢讲古的老师傅一开口，现场立即安静，一双双混浊的眼睛全部转向了他。“从历朝历代看，凡贪桩枉法的人，都以为自己绝顶聪明，人不知鬼不觉，他就想不到还有天知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