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x
本帖最后由 陈林森 于 2012-8-22 07:32 编辑
武宁怀旧之旅
8月中旬,我来到武宁,先后到了县城、船滩、南岳和上汤,见到了几位四十年前的同学、同事和学生,受到热情的接待,并进行了多方的交流。
这次武宁之行的缘由是接受方式的邀请,拜读他的大作,为他将要出版的文集写一篇序言。44年前,我作为第一批下放知青来到武宁县南岳公社,在船滩区的知青大会上认识了回乡知青方式。我们都属于老三届,我是九江一中1966届高中毕业生,方式是修水一中1966届高中毕业生。当时高考制度早已砸烂,66届高中毕业生在校滞留了两年,国家实行“四个面向”政策,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工矿,面向基层,其实主要是面向农村。在知青大会上,我和方式一见如故。我在南岳公社黄沙大队插队,当了一年农民以后,被安排做民办教师,方式后来也到南岳教书,我们又成了同事关系。粉碎“四人帮”之后,恢复高考制度,方式参加了1977年高考,以优异成绩考上了九江师专中文系。我在南岳教了几年书以后离开了武宁。在方式求学期间,我已在星子做了中学教师,一面任教,一面自学。为了帮助我自学,方式特意多订了一套大学中文系教材,以低于定价的价格寄给我,对于我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后来我们经常书信联系,通过他,我还能了解一些关于南岳山区的情况。
方式师专毕业以后,分配到武宁二中,那时恰逢农村分责任田,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迫于生计,他要求调回农村,回到老家温汤公社,在温汤中学任教。其间又回到南岳中学任教了几年,最后在上汤(80年代温汤改名为上汤)中学退休。方式性格老实,甚至有些迂腐,不善言辞,在教育界,他算不得优秀教师。几十年教学生涯,没有创造出光辉的业绩。由于不善交际,大概与领导关系也不好吧,最后竟连中学高级职称也没有捞上,因此退休工资也不高,让人觉得有些心酸。我觉得他的大学几乎是白读了。但他对文学的执著却从未放弃,一直坚持读书写作,虽然作品不多,也没有发表过,但积累起来也有几十篇了。同时他还为地方文化事业做了不少工作,参与编写乡志和方氏宗谱,可以说是发挥余热。
到方式家,他夫人到广州女儿家带小孩去了。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去广州去呢?他说家里种了一些田。也就一亩多田,每年能产一千五百斤稻谷,子女在外面,根本吃不完。他的房子在村里(乡场)偏居一隅,没有什么邻居,我说你真好像是隐居生活,就是一个现代的陶渊明啊。他亲自掌厨招待我,为了迎接我,买了好多荤菜,我只在他家待了两天,哪里吃得完?方式不会上网,也没有学会打字,虽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形同虚设。假如他能上网,就不需要不远千里,只要在网上一键搞定。我就在他的电脑上为他写了一篇序言,他竟然非常感激。
除了方式外,我还见到了其他好几位同学、同事、学生等。我事先同居住在县城的雷显林联系了。雷显林是我当年的学生,我教了他初中两年,是我非常看好的学生。那时他在家是独子,家在南岳公社所在地,生活条件比一般的同学要优越,气质也明显地比一般的学生要好,少年的显林可谓玉树临风。他不是那种死命读书的孩子,但很聪明,我当时非常喜欢他。有一年举行全县中学生乒乓球比赛,是我带他到县城参加比赛,他说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进县城)。那时南岳还没有通公路,我在那里的时候,为了修公路,牺牲了四位农民,公社宣传队还把他们的事迹编成戏剧,进行了演出。那个剧本《黑炭岩下四英雄》是我编的,当然是大家群策群力,我也参加了演出。我离开南岳的时候,雷显林的父亲为我挑行李,最后一晚是在他家住的,我和显林住在一张床上。这次我特意到南岳看望了他的父母。雷显林的父亲88岁了,还能干活;他母亲也有80岁。他母亲的模样还能想见当年,父亲变化太大,特别瘦,无法与当年的样子联系起来。我按照当地的习惯,称他们为“同爷”“同娘”。
雷显林还联系了我的同事——方由海。方由海是九江师范1968届毕业生,毕业后分配到南岳中学任教,南岳公社原来是没有中学的,文革中主张小学不离村,中学不离乡(公社),在这种背景下办了中学,方由海到南岳中学比我早,可说是南岳中学的元老。方由海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那时他的二胡拉得好,还能画画。那时我也在学画画,我是从他那里读到了苏联出版的素描教材,他也向我传授了一些知识,使我得到了一些最初的美术启蒙。我和方由海在南岳中学成为了同事,他教物理,我教语文,我们成为莫逆之交,甚至我们在一块吃饭,金钱几乎都不分了。我离开南岳时,方由海护送我回到都昌。那时我和方由海、黄庭金等人经常在学校门前的港边聊天,关系非常密切。我和方由海还共同回忆起一件事:1970年“一打三反”运动中,有一个老教师名叫王××,在开会互相检举揭发时,率先发言,企图把包括我在内的几个年青人偶尔的相聚聊天说成是搞反革命组织,结果遭到我们的绝地反击,这位王老师本来历史有问题,有人揭发出他书写了一副“反动对联”,形势急转直下,王××成了众矢之的,并很快沦为“落水狗”,当场被打成“反革命”,遭到批斗,甚至挨打,个别青年教师出手较重,我暗自有点同情王,但也没有制止打人。运动很快结束,王被停止了工作,在公社监督劳动,后来落实政策调走了,听说已经作古。陈德生也知道这件事,说他当时“心术不正”。
在武宁汽车站与雷显林(左1)、汪华(左2)、方由海(右1)合影
8月15日下午我到武宁汽车站,方由海和雷显林一起到汽车站接我。晚上,雷显林在家里为我接风,方由海、周先金,后来还有雷显林的亲戚荷花和小吴夫妇(阿莲的妹妹、妹夫)。第二天,我到船滩,看望了陈德生和他的老母亲。陈母已经96岁了,精神还挺好,耳朵也不聋。我和王牛保下放到南岳的时候,来去经过陈德生家,他母亲对我们非常照顾,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陈德生的哥哥陈德淼更是我多年的朋友,由于工作关系,多年来我们交往非常密切,他就像我的兄长一样,对我有很多的帮助和指导。我向陈母表示诚挚的祝福,我不能用一般的说法“长命百岁”,我说,你老人家活到120岁一点问题也没有啦。
陈德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他也在南岳教过书,后来在船滩文化站工作,放过电影,写作、美工都很在行。他编了一本《打鼓歌》(当地民歌),他说送我一本。对这些原生态的民歌,他评价很高。我说我仅记得一首,你收集了没有?他叫我念念。这首山歌一共是5句:“吃了糊饭去看娇,大水打掉路边桥,手扶桥墩双流泪,只见桥墩不见娇,打掉情哥路一条。”他说收集进来了。我们一致认为这样的山歌,是现在的流行歌曲远远不能比的,感情真挚,信息量很丰富。它反映了山区农民的生活水平,情爱方式,地理环境,最主要的是强烈的表白。虽然生活贫穷,但对爱情的追求却是非常执著的。后来我拜读过陈德生发表在《九江日报》上的散文,写得相当好。
陈德生还回忆起当年在一起搞宣传队的人和事。说起当年的“三陈”(陈林森,陈德生,陈荫生)。我们在一起照过一张合影,本来想题“三生有幸”,后来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实际上题的字是“我们仨”。陈荫生是医专毕业,分配到南岳公社卫生院。他的家庭成分不好,实际上是发落。陈荫生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容貌十分清秀。他是修水人,后来和全家下放的戴院长的大女儿戴和蓉谈恋爱。后来听说陈荫生调到戴院长的老家铜鼓去了,可能这一辈子没有见到他的机会了。我开始教书时什么资料都没有,是陈荫生把他的新华字典借我长期使用,他对我非常友好。戴院长的小女儿戴小芬是宣传队的骨干,扮演女主角。男主角是当时在商店工作的童兴海,他年龄比我们大,当时他经常在我们面前说:“我是两个孩子的爸爸。”戴小芬最大的特点是一对长辫子,比她姐姐漂亮。听陈德生说,现在风韵犹存。还有一个比较活跃的、年龄比我们小的罗春安。陈德生说什么时候邀集当时宣传队的几个人到星子玩玩。陈德生说他们几个都在武宁。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戴小芬的电话号码,可惜人不在武宁。戴小芬在电话中表示了非常友好的态度,并且说了一句:“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让我很感动。她还深情地怀念起在宣传队的日子,上九宫山的事情。戴小芬转告了童兴海的电话号码,但他当前也不在武宁。罗春安的联系方式暂时还没有找到。宣传队的重点节目,除了自编自演的《黑炭岩下四英雄》,还有移植的《鱼水情》,反映“拥军爱民”题材的。在这出戏中,我扮演解放军,台词很少,同时还担负舞台效果的任务,就是在幕后用一块大洋铁皮用双手抖动,制造出洪水波涛的效果。
在宣传队,方由海、陈德生是搞乐器的,方由海拉二胡,陈德生吹笛子。那个年代的南岳,真的是人才济济,更不用说南岳中学还有席芳松,周绪徽,钟兴锡,衷敬儒等很优秀的知识分子。席芳松是船滩中学的老校长,很有学问,口才绝佳。周绪徽多才多艺,是宣传队的导演、作曲,中学课程所有的课都能教,后来做了武宁一中的校长。衷敬儒是个右派分子,也是个聪明得不得了的人,后来做了武宁一中的教导主任。这是文化大革命带来的特殊现象,一些优秀人才被打发到偏僻的山区、农村,听任命运的摆布。反过来说,某些偏僻的农村,居然集中了一批文化精英。陈德生一言以蔽之:他们都是“有问题”的。家庭出身不好,右派分子,海外关系,走资派,历史反革命,等等。
这一次了解了阿莲生前更多的情况,更感到阿莲一生的悲剧色彩,可谓典型的“红颜薄命”。概括起来有三条:第一,因为患了绝症,医治无效,年仅30岁时就香消玉殒。第二,她嫁给YX,不是很情愿,婚后感情生活也不是很幸福。第三,由于她的早逝,子女情况很不好,特别是儿子,只读了小学,30多岁就满头白发,至今没有结婚,在温州跟别人管理网吧,每月只有一千五百元工资,而且和家里没有什么联系,听吴世林说,至少有十年没有回来过。女儿情况一般,也只是普通的打工者。听说女儿长得比较漂亮,很像当年的阿莲。这次我见到了YX,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在外形上是不能与阿莲般配的,但感觉还比较淳朴。为了挽救阿莲的生命,他做了最大的努力。阿莲走后,YX找了一个女人,但过了一年多便分手了,现在仍是独身。目前在农村开中巴。YX也是个苦命人,但在子女问题上,他还是有一定的责任。
2002年南岳公社撤销,并到了船滩镇,南岳再没有当年的气象。从此,一切都成了历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