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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陈林森 于 2014-8-26 15:11 编辑
“刻薄”的动词用法及其星子方言读音
最近在美籍华人女作家严歌苓的小说中发现，作者对“刻薄”一词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用法，就是将它作为动词来使用。如：
小环牢骚冲天：这他娘的炒茄子还叫炒茄子？个个茄子都他妈怀孕八个月，一包籽儿！小环老样子，刻薄越来越办不下去的大食堂。（《小姨多鹤》）
刚才他在刻薄乐队的号手伊农，说他练号象达摩面壁。（《一个女兵的悄悄话》）
《现代汉语词典》对“刻薄”一词的解释是：（待人、说话）冷酷无情；过分苛求。《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的解释是：对人苛刻而缺乏善意。以上都标明是形容词。《辞海》解释：冷酷；不厚道。百度百科的解释是：对别人过于尖酸，冷酷无情，不厚道。含贬义。但严歌苓小说中多次出现及物动词的用法，详细地解释可以是：用尖酸、苛刻的态度嘲笑、挖苦别人，用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和鄙视。它后面带宾语，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事物。
从国家语委现代汉语语料库中可以查得两个动词用法的例子：
①例如周作人先生便刻薄过成仿吾是苍蝇。（郭沫若《“眼中钉”》，1930）
②往后，我保证不发无义财，我保证不刻薄大家……（杨明礼《护宝记》，1975）
由此我联想到星子方言中有一个词，以前没有把握，不知道它怎么写，现在恍悟乃是“刻薄”一词的音变。这个词在星子方言中读成que bo，通常作为及物动词，后面的宾语为人，其外延比严歌苓小说中略广，除了言语中的嘲笑、挖苦，还包括行动上的捉弄，轻一点说是开了一个不大厚道的玩笑（不一定是恶意），重一点说是欺侮、玩弄，跟某人捣鬼。如某人的行为，局外人被假象蒙蔽，信以为真，就有知情者或洞察某人的人说：哪里，他是que bo人（“人”是宾语）。又如某人受到对方的夸奖，特别是言过其实的夸奖，被夸奖者常说：莫que bo我。经常或正在采取这种行为的人则被称为“que bo鬼”，类似于《红楼梦》里的“促狭鬼”。有时也作形容词，如说“某人好que bo”（“好”是程度副词）之类。当这样说的时候，可以有暗暗夸赞的意味：此人好机灵，脑子好使，鬼点子多，捉弄人不动声色，一般人对付不了，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等等。
原来我不清楚“que bo”二字怎么写，现在明白就是“刻薄”。普通话中的“ke”在方言中读成“que ”，有一个典型的旁证：著名国学大师陈寅恪（江西修水籍），“恪”字的读音，字典、词典都注为kè，但陈寅恪先生的家人、亲戚、学生、助手和文史学界人士，多半都念成què。我的修水籍的朋友也是这样念的。据说建国前后的《辞海》各个版本都标示：“恪”读音kè，旧读què。本人购有2002年版的《辞海》缩印本，对该字的读音就是这样注释的。
所以这件事有两个收获，一是“刻薄”一词的动词用法，辞书是否要承认，要增补上来；二是发现了星子方言中“que bo”一词的正确写法乃是“刻薄”。如果你留心的话，方言中很多词汇，都有它的正确写法（有语言学根据），而不是简单地记录似是而非的发音。我曾指出星子话说冬天烤火为“zha火”，这里的zha其实就是古汉语中的“炙”；星子话说人愚笨是“zhe”，听起来是“者”（如zhe人、zhe崽、zhe东西、好zhe、zhe过得味），其实就是“弄巧反拙”的“拙”，一音之变而已。前两天星子网有人发了个《星子话8级考试》的帖子，里面不少方言词仅是发音有点不同，其实就是普通话中某个词语，如用近似的音节来记录反而让人不明白。如“卡冒”（青蛙）就是“蛤蟆”，“摘壳数”（困了）就是“栽瞌睡”，“丈拧的”（漂亮女孩）中的“丈”应为“正”（词典中“正”有端正的意思，在不少方言中“正”都有漂亮的意思，如粤语和港台称年轻美女为“正妹”；而星子话称女孩子、未婚女子叫nǐn得，据说这里的nǐn是女字旁右边加一个“信”字，但这个字所有字典都未收），“独下”（底部）中的“独”是一个电脑打不出来的字（尸字头，下面一个琢字去掉王字旁，读du第一声，《现汉》收录了，第6版第318页，注释是“①屁股；②器物的底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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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6 11: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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