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张守华老人

度日如秒 · 发表于 2015-4-10 14: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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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度日如秒于 2015-4-10 14:39 编辑

访张守华老人

4月10日上午，旭阳高照，一扫往日淫雨阴霾，我来到大塘村二组，寻找张守华这位八旬高龄的老者——像这样的老人，村里真的已是屈指可数。

离他家不远，见他挽着一个竹箩筐，准备去下地里去，我赶紧迎上去，问：“大伯，这是去哪儿呀？”见我来到，老人止住脚步，“哦，细佬呀，我去地里寻几颗菜让你大娘做菜”。我忙说，“大伯，打扰您几分钟好吗，是这样，我想了解一下当年日本佬在我们家乡的恶行，打算写篇稿子，您看可好？”老人见我这样说，赶紧答应，一转身把我带到他家。我们就在屋檐下搬过两个小凳子，面对面谈起来。

老人沉默了一下，目光仿佛变得深邃，先是轻声喃喃“老了，记性不好了”，我说，“大伯，您把能记住的都说吧”！老人才慢慢开口，而我则在他停顿时细加询问。

“那会儿，日本兵初到老屋下（老屋指原籍地板桥张村），有十几个鬼子兵，驼枪背子，他们营盘在老屋邹家那边（现华林镇驻地附近），每天早上（日本兵）就到各个村子上转，看到男的就开枪射杀，看到鸡猪牛狗就抢去吃，最看不得穿红衣服扎长辫子的姑娘妇女，看到了就死命的追赶。听大人说，附近一个刘姓女孩子，就（被）抢到营盘里去了，后来不知生死。咱们老屋地盘好呀，就在蓼花池边上，湖汊曲折，我们祖业好，家家户户又有船，坐船转过南边红土巴嘴过一里水路，有一个大土墩（岛），就成了附近几个屋场避难的去处。村民都是天不亮就做点吃的，吃完马上把人畜装上渔船，全部躲到土墩上去，湖边到处是树丛草堆，那个墩又被红土巴嘴（一个位置很高的荒岭）遮住，所以鬼子就发觉不到。到了晚上，胆大的才溜回家弄点吃的，胆小的干脆就缩在墩上，缺吃少喝，真苦啊”。

“有一天鬼子比往常来得早，村上有二只船落在最后，眼看着就要转过红土巴嘴，鬼子的枪就响了，当场把（张）修越船上的（张）秉林、水香（女，姓甚记不得，大概是青年妇女）打死在船板上。亏得修越不顾生死，玩命划桨，其他几个人才死里逃生。还有一个是猴爷爷（张姓，名不详）的船，船上有他和板桥查村人叫查秉月（音），鬼子一枪就把猴爷爷打死倒在舱里，同船的查秉月人机灵，早就纵下水，就在水里擒住锚绳，钻水前进，把船带走。事后得知，鬼子那次是拆掉了张秉全家的大门板当船用，浮在后面撑着追我们，也是祖上有德，佑庇村民，突然起一股狂风，鬼子怕掉水里，就转头回去了，以后，好像鬼子换防了，来这边村子就少了，不过听说附近村子杀了不少（人）”。

“唉，还是新社会好呀，我那时人多么悲惨。一次听说鬼子就要到，人们慌了手脚，我那时7、8岁的样子，跟着大人往船上爬，船小晃晃悠悠，我一不留神掉下水，好在那时刚学会游泳，正要从水里冒出头来，不料头顶过来个船，硬生生把我压住，整张脸都压到湖底淤泥上，鼻孔里都塞满了泥沙，算我命大，后来被查家木狗把我扯出（水）来的。不止人可怜，畜牲也是这样。我家的猪都好乖，一天亮就晓得往船边上跑。”

他沉默下来，似乎想竭力记起什么，却摇摇头，接着叹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许多事想不起来”。

我接过话题，问：“大伯，我爷爷右手掌虎口被日本佬枪伤，您知道这事不？小时候听奶奶说那次他船上有三个人，一颗子弹穿过另外两个人身上再打到我爷爷手掌上。奶奶走后，这事的详情我就无法得知了”。

守华老人微微抬眼望着我，显得木讷深沉，缓缓说，“兴许是吧，不会错的，日本鬼子造的血债，（他们）十辈子都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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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林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