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日寇铁蹄下的星子县 ——祖父、祖母访谈回忆录

航行如歌 · 发表于 2015-5-10 10: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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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日寇铁蹄下的星子县

——祖父、祖母访谈回忆录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又逢少府山人在星子网落星墩社区发帖，征集有关星子抗战时期的史料。儿时的我，曾经多次耳闻祖父、祖母谈起日寇在星子的侵略行径，但或许因为那时年少，没有刻意去思考和记录。现在细想，或许自己能够，也应该做些或写点什么。

4月18日下午，我来到居住在县城南康镇北门巷社区堂河洞巷35号的祖父祖母家中，从1960年开始，祖父祖母居住在此，至今已有半个多世纪，当我落座后，祖父像往常一样，问了些工作和生活上的近况，之后，我将来历说明，说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帮助，老人的思绪仿佛略微地停顿了下，但沉寂片刻后，又迅速地打开了话匣，片刻的停顿，或许就是对70多年前那动荡、惨痛历史模式的时空转换吧！

“我1927年10月出生在星子县白鹿镇，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的夏季，日本兵来的星子，那年我11岁，虽说年纪小，但记忆还是很深的”。祖父思路清晰，语速也较快。

据史料记载，民国二十七年二月，日本飞机开始轰炸星子县城、海会“军官训练团”营房。“飞机一般在早上飞到县城上空轰炸，曾有‘三架一小队、六架一中队、九架一大队’一说，队列呈‘品’字形,当时我家住在县城北门巷，飞机来时嗡嗡作响，百姓没见识过飞机，都跑出来看，只看见飞机扔下炸弹，一颗、两颗、三颗，点将台、爱莲池、老物资局周边是主要落弹点（也许是***县政府就在其附近的原因），县城东门涧掉下一颗炸弹，一杨姓妇女在池塘边洗衣，结果屁股炸得挂在了树杈上。轮番的轰炸，把百姓吓怕了，纷纷藏进后来挖的防空洞（原南康镇政府附近）躲避空袭。百姓在忐忑不安中活命，以致那时的老人曾说，有吃便吃点，活一天算一天，谁知道自己哪天挨炸弹啊！”说到此时，祖父哀叹道。

文献记载，1938年8月23日，日军攻陷星子县城。“1938年8月下旬，日本鬼子进入星子，为躲避战乱，我随父母和难民们逃往观音桥附近的石佛寺。我的一个哥哥14岁，随族人逃亡到庐山汉阳峰。难民们曾在滴水崖旁搭草棚避难。我在上马颈（地名）和下马颈之间的半山腰上，老远看见日本人的兵舰，在鄱阳湖落星墩水域周边，黑压压的一片。在山中躲避的日子，曾看见白鹿镇的阮家牌（村名）火光冲天，那是鬼子在烧杀掠夺啊!难民在山上躲了阵日子，因饥饿难熬，有部分人下山试图寻找食物，在稻田中撸拾稻禾上的稻穗，被日本鬼子发现，当场开枪打死50多人”。

“过了些日子，我随父母下山逃往白鹿镇鄱阳湖边的高家（自然村），躲在姑姑家避难。一天，日本鬼子突然窜到村庄，村子里的年轻人绝大部分都跑了，只留下老人和小孩，鬼子挨家挨户的搜查，当时，我和一些人躲在姑姑家的厅堂里，鬼子凶神恶煞般地进到厅堂，撸起每个人的衣袖，查看双臂和手掌（在日本人看来，手上有老茧的就是常年握枪的中国军人），见没有可疑的对象后，又去别处搜寻，刚走没多久，只听见一声枪响，后来我们才知道，打死了一名30多岁姓徐的村民。我一大伯的儿子黄纪德，20多岁，在那战乱的日子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信，或许死在日本鬼子的屠杀中。我们在高家躲了阵日子，后来日本鬼子发布张贴“安民告示”，县城成立了日伪维持会（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侵略者在中国沦陷区内利用汉奸建立的一种临时性的地方傀儡政权），原先居住在县城内的百姓才陆续返回县城居住，我随父母返回县城，当时还不敢回北门巷，就在县城东门口旁住下来。我的一个同胞弟弟黄纪瑞，当时只有三、四岁，因受战乱的惊吓，生病后又缺医少药，不幸夭折，死后葬在原东风船厂宿舍旁”。祖父语速较快，我尽量加快书写速度，中途不时插问细节。

“三把韭菜四把葱，清晨赶早出南门，看见‘细生’（音，士兵）敬个礼，看见太君（军官）鞠个躬”。身旁的祖母细声说道。祖母1930年1月出生在星子，日本鬼子在星子呆了近8年，留在脑海中的印象是抹不去的。“鬼子兵盘踞在县城，出城要道都有士兵把守，百姓进出城门要受到严厉的盘查，稍有不从便会遭到掌掴或脚踢，鬼子兵的鞋子厚重，鞋底带着铁掌，能把人踢个半死。那时候，县城各个城门夜间会准时关闭，我们白天出城后，傍晚会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门，根本不敢呆在城外，在家中夜晚也不敢出家门，外面邪的很哦”，“日本人的枪炮可能有毒，鬼子来星子后，老百姓身上老是会生疮、生虱子、打摆子，以前这种现象比较少。日本人在星子征用劳工苦力，为他们开矿挖‘千层皮’（一种矿石）、编制草袋、驮运粮食”。

“日本鬼子在星子烧杀掠夺，无恶不作，那时候房屋的房梁、房柱多数是木制的，鬼子牵来马匹，将绳索一头套在马匹上，一头系在房柱上，驱赶马匹把房屋拉倒，取房梁、房柱做柴火烧。鬼子在县城行刑杀人一般都在南门河（县城南面的鄱阳湖）边的东闸头（音），也就是现在星子第二中学东南边靠湖的低洼地带，将犯人（抗日军民）押往此地，逼其下跪后，令犯人自己卷起衣领，伸出脖颈，鬼子用战刀砍下头颅，将头颅和尸体踢入湖中，那些年头，杀了不少人，非常残忍。”说到此处，祖父的语气明显高亢了许多。

祖母说道：“县城有一杜姓妇女，三十十来岁，因偷送游击队员出城，被日本鬼子侦知，恼羞成怒，将该妇女抓捕，押往刑场，用刺刀活活刺死，尸体抬出来，我们亲眼看见,惨不忍睹”，话至此时，祖母面露惊恐之色。

据《江西抗战损失总报告》记载，日军屠杀星子县民众八千三百一十六人，伤二千六百六十四人，烧毁房屋四千三百零九幢。

“家国两相依，国兴则家昌，国破则家亡”，我们难以忘记苦难深重的旧中国给人民带来的伤痛，只有祖国的强大稳定才是百姓幸福自由的前提，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今天中国人民致力于民族复兴，不忘历史，追求和捍卫和平，敢于痛击穷兵黩武者，中国人民再次警告一切好战者，谁玩火谁就被焚，谁再涂改历史，谁就将受到历史的惩罚。（黄纪祥、袁桂香口述，黄友坚整理）201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