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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宋渭 于 2015-11-25 21:22 编辑
我的故乡生长在那一片红色土地上。村子就像一棵树,种在一块高坡上,房子如同树叶,繁密鲜亮,一片片伸展着,欢欢喜喜地迎向朝阳。 是村落周围清澈的池塘浇灌了它,是村落四面红色的土地喂养了它,是红土地上长出的稻谷和红薯让它茁壮成长。 曾经的岁月里,我的故乡是怎样的热闹而温馨,又是怎样的富足而美丽。 曾经,我的故乡的村落里,大人愉快地劳作,小孩欢乐地嬉闹,老人安详地生活。一年四季每一月里的每一天,村子里到处是喧闹声:老人的交谈声、孩子的稚笑声、大人的呼叫声,姑娘的歌声,小伙子的琴声,开戏的锣声,办喜事的鞭炮声,鸡鸣声狗叫声牛哞声,声声入耳,音清韵纯。被声音裹住的村庄,是那么的和谐,充满了欢乐。 当春雷滚动的时候,那一片红土地便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一切开始醒来。红土地上便开始狠劲地生长出各种生命。蔬菜瓜果一个劲地从地里拱出来,窜出来,稻穗在蛙声中飘香,辣椒茄子在蝉鸣中挂果,西瓜被南风吹圆了,红薯被蟋蟀叫大了。 桃花梨花油菜花在蜂围蝶舞中含笑,几池荷花在烈日下溢出清香,雪白的棉花在高岭上如白云一般飘荡,黄色的腊梅在雪地里看饿急了麻雀飞上飞下。 红色的土地上,到处是芳香的生命。 而现在,我的曾经可爱了一万年的故乡,如今又是怎样的清冷寂寥,是怎样的荒凉凋零,令人伤感! 村中的男女,自十六到五十,只要有能力跑动,都随着南下的热潮滚滚而去,又随着北上的暖流一拥而上。整个村落里,除了老人,就是老人,除了孩子,还是孩子。老者护小者,小者依老弱。留守者竟是这样一群自理能力低下孤独且无奈的弱小。如此情景下,老人病了怎么办?小孩学习怎么办?电线坏了怎么办?房子着火了又怎么办?生活维艰。钱当然不大缺,他们缺少的是孝顺关爱,是温暖,是天伦之乐。打工者,留给乡村的是孤独和凄凉。 村里不再有鸡鸣狗吠,不再有欢歌笑语,不再有铿锵戏韵,不再有鞭炮齐鸣,这些声音消失的同时,却多了孩子的哭声,老人的怨声,老黄牛的叹息声。 贯通村东村西村头村尾那一条条道路,因为少了脚步踩踏,杂草迅速地蔓了过来,路越走越小,越走越糟,最后竟路不成路;晒谷场成了荒芜的田园,野草高过了膝盖;村头的老槐树,在一年年的等待中,变得沉默无言,那写满苍桑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落寞和惆怅;村里的老婆婆,在盼儿、念儿、思儿的煎熬中,一岁岁白了黑发;老爷爷为几畦田地累弯了腰背。 而那一片片红色的土地——那曾经竭尽全力喂养了村庄的红土地,却在孤寂中渐渐衰老,它就像一位多年不再受孕的女人,吊着干瘪的双乳,失却了收获的幸福。红土地上,不再蒸腾出热气,不再生长出四季,那往昔的热情随风而去了,那蓬勃的生机尽然失去。它的容颜不再鲜亮,却是满面褶皱一脸愁容,它的秀发不再飘逸,却是蓬头乱草一片狼藉,它的花衣不再美丽,却是色彩褪尽一席破衫。 红土地,终于低下了沉重的头颅。我听见它发自胸腔深处的一声深沉的叹息,听见它低低召唤儿女回归的声音,听见它在夏风吹过的田野,与一只老蛙在细细倾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