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旧城琐忆·家住北门巷·老屋里的动物们

人民万岁 · 发表于 2016-3-26 22: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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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人民万岁于 2016-3-28 16:01 编辑

　　　　　　　　　　　　　　星子旧城琐忆·家住北门巷·老屋里的动物们

　　　青砖青瓦的老屋，容得下很多动物共存。

　　老鼠是常客，好像是家里养的一样，倒是时不时来探望消息的野猫，帮人临时捉一捉老鼠。有一天晚上，我正伏在灯前写作业，突然面前贴在木板墙上的报纸“啪”的一声爆裂开来，窜出一只大黄猫，嘴里叨着一只老鼠。那只猫脚尖在桌上一点，就无声无息地到滑落到地上，扬长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墙角边有时会突然爬出一只蝼蛄，大大地张着嘴巴，伸着两只前爪，好像想找什么东西打一架；还没等你抓住它，它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燕子从麻石条围成的天井上方的天窗飞进来，绕着不大的厅堂，转一圈，又从麻石做的大门飞出去了，他们是不是在寻找可以做窝的地方？

　　大厅的门边，斑驳的墙壁上，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夜幕降临的时候，这个灯会被远远近近赶来凑热闹的蚱蜢、蛾子、蜻蜓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飞来将”围绕，有时还会有一两只嘶叫着的知了冲进来，如入无人之境地纵横驰骋一阵。墙壁上，灯下面的地上，总会有几只壁虎静静地守候。壁虎们追捕虫子，可是孩子们却在追捕它们。壁虎在面临孩子们的追捕时，常常使出“丢卒保车”的伎俩，丢下一截蠕动的尾巴。当好奇的孩子还在被那一小段会动的小肉条吸引的时候，他的真身却已经逃之夭夭了。

　　阶前，有时会出现一队蚂蚁。他们浩浩荡荡，排成一字长蛇阵，举着一根枯草，背着一粒饭，或者是几个抬着一个死苍蝇，从一个缝里出来，向另一个洞口逶迤前行。

　　每天早上，总能在沟沿上，墙角下，看到蛞蝓们留下的辛勤的闪闪发光的足迹。这种俗名叫“黏黏虫”的软体动物，浑身没有一根骨头。因为长相丑陋，常常成为孩子们戏弄虐待的对象。抓一小把食盐，撒在黏黏虫的身上，它的整个身体立刻紧紧缩成一团，流出大量的液体，身体慢慢地融化，最后消亡。

　　它们对人类毫无还手之力，却对人类的朋友——鸡，进行同归于尽式的残酷的报复。凡是吃了这种虫子的鸡，都会慢慢地精神萎靡，食欲不振，最后死掉。

　　旧屋里最多的动物，是麻雀。

　　小小的麻雀，好像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安身之处。房檐的下面，瓦片和木椽交接的地方；天花板上，久放的柴堆里；破旧的竹筒。但在我看来，它们最喜欢的地方是破了的砖洞。

　　青砖的瓦房，是用一种长方形的薄而宽的青色砖头建成。砌墙的时候，先砌成一个长方形的格子，再在里面填进黄土。时间长了，这些砖块或者被粗心的人捅破了，或是被顽皮的孩童打破了，墙里面的黄土便滑落出来。这样，青黑色的、苔迹斑驳的墙面，就有了一个个形状不一的小口；从小口里稀稀落落地吐出一串串的黄土粒。整个墙看上去，就像是开着小口，吐出黄色舌头的青脸怪人。

　　麻雀，最喜欢在这些小口里做窝。他们从洞口飞进去，用小小的爪子把里面的土，一点一点地拨拉出来。然后从四面八方，衔来一根根柔软的细草，把它们团成圆形，还在里圈铺上一层更细更软的毛——有些毛可能是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准备好后，就可以生儿育女啦。

　　麻雀在处理情爱方面，比狗和鸡都要文明一些。

　　两只素不相识的狗，走在路上碰到，如果两情相悦，就会马上操作起来。公的骑在母的上面，疯狂地抽动；有时尾对尾，难解难分。完全不管路人的围观和起哄，依旧我行我素，粗野而疯狂。而鸡则表现得更加放纵。一只公鸡必定要霸占一窝母鸡，而次不允许别的公鸡碰一碰。并且总想着抢夺别人的老婆——别人家的母鸡。如果别人家恰好也有一只公鸡，那就有戏看了，为了抢夺妻妾，这两只公鸡必定进行殊死的搏斗，打得鲜血淋漓。一天打不完，第二天继续；第二天没定出胜负，则还有第三天……如果两只公鸡势均力敌，那么，就天天有公鸡打架看。定出胜负后，失败的一方一看到胜方，就会立刻逃跑，否则就要被修理。失败的公鸡自己性命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那群妻妾。每次碰到这种情况，就会听到主妇们这样的话：

　　“今年我家这一窝鸡，不用留鸡公了，隔壁有。”

　　　鸡敢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干那好事，其脸皮的厚度，比狗儿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狗一般都是一对一，而公鸡则可以刚刚跟这个完事，马上又找下一个。一个接着一个，老婆们一个个养得肥肥胖胖的，自己累得个精瘦。

　　　而麻雀，你永远看不到他们在人前胡搞。往往不知不觉间，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功夫，鸟窝里就传出小麻雀“家、家、家”的嘶哑叫声。他们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在窝里成其好事吧？这有点跟人一样。北方人把麻雀称为“家雀”，可能是因为麻雀长期跟人生活在一起，把人的什么的都学了去！

　　　麻雀们在一起，一般都能和平共处。有时，它们排成整齐的一排，站在屋脊上，看着人在下面煮饭、走动，还叽叽喳喳地议论；有时，又站成一溜，站在电线上，一动不动，静静地沐浴着黄昏的斜阳。

　　　当然，麻雀也有打斗的时候，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有的麻雀看到别人的窝好，想要入侵。这时，你常常会看到，两只，或者三只麻雀，一路嘶叫，羽毛纷飞，从屋脊上，从树叉间，一路翻滚而下，就在快要接触地面的一刹那，又冲天而起，飞向云霄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