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旧城琐忆·钻防空洞

人民万岁 · 发表于 2016-5-14 23: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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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人民万岁于 2016-5-15 08:29 编辑

星子旧城琐忆·钻防空洞

县城里有一个防空洞。

在商业局院子里有一座不大的小山包。山上有一棵歪脖子的松树和一棵不知什么年月种的、爬满薜荔、枝残叶败的古樟树。站在山顶上，可以望见云雾缭绕中，太阳慢慢地在庐山后面隐去那桔红色的身影;可以欣赏南门湖上空蒸腾的云雾。夏季，当暴风雨就要来临的时候，可以看见南门湖上空逐渐堆积的云层。这些云在湖面的上空越堆越高，越积越厚，像古代的城墙，像陡峭的崖壁，像缓行的老牛，像奔驰的骏马，像洁白的羊群，像临敌的战阵……乌云在空中翻滚腾挪，瞬息万变。这里是除了自来水厂那个水塔之外，县城里最高的“观景台”了。

这座小山包的下面，有一条纵贯东西的防空洞。东面的出口在菜市场的后面，西面的出口面对着一排二层楼的宿舍楼。

这个防空洞是孩子们探险的乐园。

进洞照明的东西是一种被星子人称作“油膜毡”的片片。这是一种黑色的石油制品，像橡胶一样，表面为了防止粘连，稀稀拉拉地抹了一点白云母片。这东西本来是用来盖屋顶的，可以防水防漏。时间长了，就碎裂开来，失去作用，被人们随处扔掉。

用一根小竹棍，穿过一块像蒲扇那么大的油膜毡，用火柴点着。火呼啦啦地烧起来，浓黑的烟散发出焦臭味升起来。一个人手里挑着“灯”，后面几个人跟着，慢慢地向洞里面走，一直到另一个出口，这就是我们的探险。

记得第一次进去探险，我还真的遇了“险”。那天我和几个伙伴从菜市场后的洞口进去，大家互相拉着手，牵着衣服，跟着那一团光，忍着黑烟和臭气向里面蹒跚前行。不想我的一只鞋子被湿土粘住了。我蹲下身子，用力拨;但是粘得太牢，一时拨不出。等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拨出来时，探险的队伍已经不见了踪影，漆黑潮湿的洞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摸摸两边，是凹凸不平的土壁;踩踩脚下，是稀滑粘湿的泥浆;看看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圆点点在闪闪发亮，那是出口;看看后面，模糊而遥远的石阶，隐约有人在说话，那是进来的地方。整个洞子，空荡荡的有点怕人。

我怎么办？是冒险继续前行，走生路直到尽头;还是后退走熟路安全地返回？摸黑走生路有可能会摔倒在水坑里，或者踩上尖尖的石块和木桩，但是这样可以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勇敢;走熟路倒退出来，会比较安全，但又有可能受到别人的嘲笑。我犹豫了片刻，然后转身走老路回来了。

我后来常常回想起这件事。有的时候，为自己当时的胆怯感到遗憾;有的时候又为自己的冷静感到庆幸。这种反复的思考，使我认识到一个道理：人在有的时候需要富有激情的冒险，有的时候则需要冷静的等待。那么，判断一件事是应该冒险还是冷静地等待的标准又是什么呢，应该是这种冒险所付出的代价值不值！如果不值，不如干脆后退，等待下一次机会。人家要笑，就由他们笑去吧。

我很高兴我第二天又可以开开心心地登上那个小观景台，站在那棵老樟树底下，欣赏庐山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