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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庐山(原星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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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封笔古龙逝,江湖唯有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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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26 11:52: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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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6 11:52:4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江西
武英十五年十二月初十正午北京一名老妇身着宫装半坐半躺地软在椅上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她老迈的脸庞上只见她面上满是泪水显是伤心已极却不知是什么大事居然令她如斯之痛。

    只见一名少年急急奔上台阶大声道:“母后!武德侯害死皇兄咱们还等什么?快快下令诛杀他全家满门给皇兄报仇啊!”

    此言一出阶下文武众臣尽皆惊呼一人快步奔出此人身披金甲一望便知是位朝中名将他面色铁青跪禀道:“启禀太后武德侯有大功于国家现下战况未明圣上是否真的驾崩前线尚未明了如何能下旨杀害大臣?还请太后深思再三!”

    那少年大怒猛地一脚踢在那武将脸上喝道:“柳昂天!你平日与那贼交好今日却来替他说情你眼里还有皇上么?”

    那武将身形高壮受了这脚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只是双膝跪地低头忍受。

    一名大臣越众向前禀道:“启禀太后武德侯全家杀是不杀无关紧要。方今国家动乱最最要紧之事便是立下监国皇储以免奸人趁隙作乱。”

    一众文武大臣听了这话一同跪倒在地齐声道:“国家不可一日无主请太后下旨立泯王为监国皇储!”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激得大殿上回音缭绕不绝于耳。

    耳听无数大臣劝谏老妇面色犹疑似在长考不休那少年见了母后的神情喉头微微滚动似乎甚是担心众臣见太后犹疑更是急劝。

    良久良久那老妇终于咬住下唇举起颤抖不止的手轻轻的挥了挥。众大臣见状大喜同时拜伏在地大声道:“太后圣明!”

    少年哈哈大笑不待说话便急奔承天殿外大声叫道:“来人!给我召勤王兵马入京我要为皇兄复仇!”

    那老妇听得此言口唇颤抖好似要说什么几次想要起身却似力不从心终于叹息一声软瘫椅上。

    那武将泪流满面转头看着承天殿外的晴朗蓝空低声道:“霸先公你别怪我。我已尽力了。”

    景福宫里传出消息太后喻旨京城戒严。

    监国皇储已立由御弟泯王暂代。诸臣会商拟召天下一十七路亲军勤王以卫京畿。

    当中七只兵马已至京城龙镶、豹韬、熊飞三路勤王军驻扎城郊神武、雄武、凤翔、天策等四军奉旨进京诛平逆匪。

    城门打开五万人马入城刀枪剑戟寒光照天众将神色凝重如临大敌。偌大京城只闻马蹄声响四下静悄悄地别无人声肃杀之气传来城中百姓或躲炕下或藏窖中无一人敢探头张望。

    大军开至王府胡同当先一将喝道:“下马!”万军勒缰一同下地端的是整齐划一。众人仰起头来见眼前好一处大宅门上匾额写的是“武德侯府”四个烫金大字。

    那将领伸手一挥喝道:“撞门!”两旁军士提起巨木猛朝侯爷府门上撞落。

    “砰!砰!砰!”

    撞击声从门口传来那是重物撞门的巨响。

    侯爷府内数十名老弱妇孺挤在厅上人人面带惊恐听着可怕骇人的轰天巨响每一下撞击声都敲进他们的心窝深处似要将他们的魂胆撞碎。几个妇人挤在一起泣不成声。

    一名少妇昂然站在院中她身穿貂袍容色艳丽想来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她左手牵着一名孩童右手抱着一名婴孩都是她亲生孩子。

    一名长者走上前来颤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有官兵杀来?”

    那少妇摇了摇头道:“昨日前线传来消息说这次御驾亲征已然惨败。”

    那长者身子一震颤声道:“那……那为何要抓我们?”

    少妇道:“无非是小人谗言一心加害。”

    重物猛击震天价响那长者面色惨澹道:“我们便这样坐以待毙么?”

    少妇紧泯着唇一言不。男童倚偎在娘亲腿边身子微微抖。

    霎时间“砰”地一声大响传来众人的心跳似给这声巨响震停一齐凝视着即将断裂的门闩那长者颤抖着嘴唇喃喃地道:“进来了……要进来了……”看来只要再一下重击大门便会给震破。

    那少妇高声道:“大家听好了闲杂人等一律进屋躲避李管家取老爷的救命金牌来!”

    李管家急急取来一面金牌交在那少妇手上。这牌赤金所就上刻龙纹乃是当今皇帝亲手所赐少妇握紧这面巴掌大小的物事知道这是满门老小活命的唯一希望。

    少妇俯下身去将怀中婴儿交给儿子道:“文长带着弟弟进屋。”

    男童面色恐惧颤声道:“娘……那你呢?”

    少妇微微一笑道:“娘要和他们说道理你先进去吧。”

    男童大声道:“我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说着抱住娘亲的腿只是不肯走。

    少妇向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急急上前拉着小男孩走了。

    小男孩满面惊慌回头大叫:“娘!娘!”

    少妇听了儿子的叫唤却不回头只独自站在院中。

    “轰隆”一声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大门往两旁倒下烟尘弥漫中当先走进一名腰悬弯刀、身穿锦袍的阴沉男子。

    少妇喝道:“来人狂妄!安知此处是大臣宅邸?”

    那男子冷然道:“我等奉宗人府之命前来擒拿武德侯满门。”

    那少妇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那男子取出公文提声喝道:“武德侯秦霸先叛国乱政罪当夷诛九族!这是刑部的大印你自己看吧!”说着将公文扔在地下门外传来军士暴喝的声响脚步声杂沓大批人马猛朝屋内杀来。

    那少妇伸手拦在道中大声道:“这是皇上颁下的救命金牌!你们敢动我家一人要你们好看!”众官差见她高举赤红金牌傲然凛视都是为之一怔一时无人敢上。

    那男子手持大刀走到那少妇面前冷冷地道:“让开。”

    那少妇厉声道:“我家老爷乃是一品大员官拜侯爵若无六部会审圣上亲旨秦家满门何等尊贵岂容你们一指加害!”

    那男子森然道:“你退不退?”

    少妇戟指骂道:“无耻奸贼!我是秦家主母焉能受你威吓?”

    那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前走上几步道:“休怪我刀下无情了。”

    忽听外头一声断喝鲜血洒入屋内满堂众人大声惊叫好似生了什么惨事。

    男童人矮腿短看不到外头的情状他急急拉住管家惊道:“娘呢?我娘怎么了?”

    那管家早已哭得泪人儿也似垂泪道:“少爷你……你娘她……”

    话声未毕只听远远一人叫道:“秦家满门老小听着有敢拒捕者立斩不饶!这女人就是个榜样!”霎时间大批官差已向屋内涌入人人手持兵刃神态猛恶。

    门口军官掩刀砍杀几名亲人惨叫一声立即倒卧在血泊之中小男童吓得魂飞天外他抱紧弟弟惊叫道:“大叔!我娘呢?我娘呢?”

    李管家用力往他一推叫道:“快走!带着你弟弟走!”

    小男童咬牙道:“没见到我娘我哪里也不去!”

    李管家喝道:“快些走了!”

    小男童还待倔强忽见一支弓箭射来正中管家后背那管家霎时面色惨白身子慢慢软倒。

    小男童惊道:“李大叔你……你怎么了?”

    李管家抓住男孩的肩头喘道:“少爷……你…你快从狗洞爬走!千万千万不要回头看!”

    小男童还待再说那管家奋起最后气力用力往男童背上一推大叫一声:“跑啊!”

    小男童给这股大力一推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他还要回头忽听远处传来“啊”地一声尖叫那男童认得这是舅母的声音他心中忽然惶恐霎时自己也是一声惊叫惶急地抱着弟弟便往后厨逃去。

    正跑间背后一个声音暴喝道:“大胆小子!还想逃!”那人来得好快举刀朝背后砍来小男童尖叫一声矮下身子从桌下钻了过去那刀砍了个空只把木桌劈裂。

    小男童往外一滚朝后院冲进怀中的婴儿受不住震荡猛地哭了起来小男童又惊又怕半滚半爬地进了后院。

    “小朋友哪里走啊?”

    小男童听了这话即使年岁如斯幼小的他也知绝望已临他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后院里摆张太师椅坐着一名阴森男子他身后站满军士人人都挂着一幅冷笑。

    男子阴侧侧地笑道:“小朋友不可以乱走动哦!”

    小男童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只是害怕便在此时两旁的军士猛地冲上硬往他身上抓来。

    惊骇恐惧之中小男童知道只要给人抓住决计是死路一条他抱住弟弟直往后墙冲去墙下便是李大叔说的狗洞那是平日万万不准去玩的处所但在判人生死的刹那狗洞却成了活命的唯一道路。

    男童像受了惊吓的小狗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向狗洞耳听后头军士的呼喝他一手抱住弟弟一手掀开盖在洞上的竹篓哭着叫着猛向狗洞钻了进去。

    眼见男童朝洞内钻入后头几人大喝:“!死小鬼跑啦!”不旋踵立时有人向狗洞爬来。

    男童抱着弟弟四肢急爬匆匆朝洞外溜出正要探头出去赫然见到两只裤脚挡在眼前他偷眼往外看去只见洞前的街道上满是兵卒人人手上拿着明晃晃的钢刀那男童知道狗洞外也有官兵现下若要出去定是死路一条。

    彷徨骇异间只听一人骂道:“死小鬼这么能跑。”

    那男童回头回去脚后又是一个狰狞男子爬了进来小男童想朝外爬出可外头更是凶险万状年幼的他当此必死无疑之刻终于号啕大哭起来。

    猛听“轰隆”一声巨响传过头上的高墙缓缓往前倒下直往院内兵卒压落霎时阳光耀眼映上小男童的脸庞。小男童满脸惊奇抬头朝上去看只见墙上站名男子此人身穿斗篷手提长剑睥睨着脚下兵卒。

    几名军官喝道:“反贼来啦!大家快上!”

    弓弦连响万箭齐无数兵卒蹲在地下对着墙上不住放箭那男子猛从墙上跳了下来斗篷一挥已将飞箭荡开他虎吼一声举剑朝人群杀去一名官差举刀挡格当地一响竟将那官差连人带刀地斩为两截。众官差惊骇之余逐步向后退却。

    那男子抱起小男童沉声道:“我是方子敬是你父亲秦大都督的好友你娘呢?”

    小男孩热泪盈眶颤声道:“我娘她……她……”

    那男子惊道:“你娘她给害了么?”

    小男孩不知如何回答霎时放声大哭。

    便在此时一声巨响传来小男孩只觉腰身一阵剧痛他低下头去只见腰间血流如注却是开了一个大洞。

    那方子敬大吃一惊颤声道:“这……这是火枪!”

    小男童张大了嘴这枪伤痛彻心肺泪水不停地滚将下来。

    方子敬怒气勃喝道:“不过是个小小孩儿你们却也下得了手!”他怒目看着后头的火枪手举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霎时满天人头飞起只见院中一条黑影左扑右闪长剑杀处当者无不披靡众官差不敢再挡纷纷窜逃。

    带队军官喝道:“全军找掩蔽长枪手上前!”黑旗一招屋内又冲出百名长枪手众人举起长矛猛往方子敬戳去。

    方子敬狂吼一声举足一点便从无数长矛上跃了过去半空一个翻滚长剑斩落已将那军官腰斩两段。

    众官差见他悍勇如斯都是吓得呆了一时急急后退。那坐在太师椅上的阴森男子跳了起来喝道:“火枪手快快动手!别让反贼走了!”火枪手立即端枪凝立百枪齐。

    方子敬听得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连忙往地下一扑枪子儿打在墙上只射得蜂窝也似。

    他不愿与官军缠斗脚下一点翻墙便走。

    甫出墙外猛听无数叫嚷:“反贼出来了!大家快上啊!”顿时刀光闪动也有无数禁卫军杀来。

    方子敬掏出怀中金镖便往前方掷去那金镖力道雄浑中者无不透体而过顷刻之间便已倒下十来名军士。众兵卒慌忙退开跟着连连放箭方子敬挥舞斗篷将自己和那男孩护住。

    战到此时饶那方子敬武功高强无比左肩也已中枪右腋更插了只飞箭他左冲右突霹雳雷霆般地又杀数十人但他自己身上也满是鲜血情势大见危急。

    便在此刻怀中的男孩难以抵受疼痛他一阵颤抖从方子敬怀中摔了下来方子敬伸手拉住喝道:“小朋友!你撑住点!”

    小男童泪如雨下将手上婴儿递给方子敬哽咽道:“方大叔……我…我求求你带我弟弟……带他去找爹爹……”

    方子敬见那男童命在旦夕心下沉重伸手接过婴儿点了点头。

    小男孩面带微笑好似回到了娘亲身边缓缓地闭上了眼……
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谁知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日若得报冤雠,血染鄩阳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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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6 11:55:3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江西
景泰元年一月初三傍晚西域天山一条高大无比的巨汉用着惨澹的眼神看着满营的死尸。他背上插着两只刀刃手上还举着一柄十二尺长的大马刀神色直是武勇刚毅。凛冽的秋风吹进营里伴着西有的黄沙洒在那大汉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上。

    看着满是死尸的军营那大汉用力一挥愤怒地把马刀往地下插落轰地一声大响泥沙四溅。他压抑怒气看着脚下跪着的军官大声道:“你…你说!那羊皮是谁拿走了!”

    那军官惶恐地道:“是……是江充……”

    那大汉满脸杀气喝道:“我安排这二十人守护羊皮你们居然还会失手!你们是猪吗?”

    那军官低声道:“江充昨晚送上酒肉说要慰劳我们这些将士我底下的军士不疑有他就都吃了下去谁知……谁知……”

    那大汉冷笑道:“谁知里头有毒是不是?”

    那军官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那大汉举起大马刀喝道:“你又为何不去吃!为什么不去死!”

    一只手缓缓地伸来架住了大汉的手那大汉回过头去只见眼前站着一名清贵隽雅的将领。

    那大汉微一躬身面带惶恐地道:“大都督。”

    那将领见了满营的死尸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大汉单膝跪下拱手道:“属下不能保住羊皮实在罪该万死!请大都督重重责罚!”

    那将领轻声道:“你不必自责那江充狼子野心我早已看出来了。”

    那大汉大声道:“大都督不必出言安慰我石刚不能保护要物自当领受军法责罚!”

    那将领伸手拉起那大汉温言道:“石兄弟凡事自有天命你不必太过在意。我早已作好万全准备不怕江充出尔反尔擅自进去神机洞。”

    那大汉听了“神机洞”三字只是茫然不解低声问道:“大都督究竟羊皮上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要紧?”

    那将领叹道:“此物关系天下气运日久便知。”

    那大汉一愣道:“天下气运?什么意思?”

    那将领望着远处的天山摇头不语。

    便在此时一名兵卒急急奔入营内跪禀道:“启禀大都督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那将领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纸条张开一看霎时面色惨白身子往后就倒。

    那大汉吃了一惊急忙抱住上司从他手中接过字条低头读去赫然也是大惊失色颤声道:“满门抄斩……这……这也太狠了!这……这还有天理吗?”

    那小卒见他二人神态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呆呆跪在地下。

    那大汉抱住上司咬牙道:“大都督满朝文武都说你害死皇上咱们为了国家这般拼命却落得这个下稍这……这公平么?”

    那将领幽幽醒转想起妻儿家小尽数惨死忍不住泪水滑落大悲之下伸手推开那大汉连滚带爬地奔出营寨。

    那大汉惊道“大都督你定定神啊!”他怕上司做出什么傻事连忙追了出去。

    出得营帐只见那将领跪在地下面向远处巍峨的天山大声哭叫道:“皇上啊皇上…

    …我忠于朝廷他们为何如此待我?为什么要杀我妻子儿女啊!“

    他拜倒在地张口大哭好似求恳上苍恩泽一般只是磕头不止。

    那大汉见了这悲戚之状泪水也已盈眶他冲上前来一把扶起那将领大声道:“大都督主母既死你二子也亡何必再受朝廷管束?咱们这就造反杀进关内复仇!”他虎目圆睁满是仇恨之意。

    那将领呆呆地望着远处天山猛地一声大叫霎时声震山冈满营皆惊。他翻身跳起拔出腰中佩剑抬头望天神色极是悲凉。

    那大汉大声叫道“大都督咱们这就放手大杀吧!”

    那将领摇了摇头长剑刷地一挥只见沙地下现出四行话一十六个字悲声道:“石兄弟请你记好这几句话倘若我明日不幸身死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把话传下去不然我这生都不能平反妻小也都白死了。”

    那大汉微微一愣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低下头去看着那四句话见是:“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四行字。

    那大汉一怔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这是什么意思属下不懂?”

    那将领泪水落下摇头道:“你现下不必问这么多。记住了日后我若战死前线抑或给人谋害你都要替我夺回羊皮解开这四句话的秘辛否则我死不瞑目。”他举脚一踢已将地下字迹踢散。

    那将领远望天山口唇喃喃似在低念什么。风砂吹来将他身上衣衫吹得随风荡起。

    过了良久那将领忍住泪水缓缓将长剑送回鞘里大声道:“来人!立即拔营大军开往玉门关!”

    远处人嘶马鸣营帐纷纷拔起三万将士含悲忍痛默默收拾行囊都知这是他们生平最后一战只要进了玉门关他们这群勇士就不再是国家的荣耀而是那惹人鄙夷轻蔑的二字污名:“反贼!”

    ——第一部西凉风暴——

    景泰三十年七月初一西凉城郊荒芜的大漠一辆孤伶伶的骡车缓缓前行猛烈风砂吹来车蓬几似要给掀掉一般轰飕飕地抖着。

    “娘我好渴……”

    好乖的一个小男孩儿了不起只有六岁大小他紧紧地靠在少妇的怀里丝毫不见吵闹哭叫。骨溜溜地大眼一眨眨有些好奇地望着周遭陌生的沙漠。

    哒哒哒哒骡子的蹄声不曾间断灼热的日头照下听来更让人昏昏欲睡少妇看着儿子的脸上给艳阳晒出一层盐花不由得一阵心疼她取过了水壶交在孩子的手里向一旁的汉子喊道:“孩子的爹!再多久可以进西凉城?”

    听得妻子问话瘦汉挤出一丝苦笑道:“应该……应该再几日就到了……”

    少妇闻言气结嗔道:“你三日前便这般说现下呢?还不是在这鬼大漠里打转?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

    这一家三口载着满满的家当货物看来准是第一回过来做买卖的旅人。每年逢到这个时节总会有人载着满车的货物过来西凉买卖生意来时带些干果蜜饯回去时买些羊毛土产总能小小赚上一笔想来这家人便是想来西疆做点小生意财。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古以来只要商人一多匪人必也生出正经生意好做杀头的生意便也不难要知娇弱的少妇、稚小的孩童细瘦的丈夫正是匪徒心中的宝贝啊!

    那汉子听了妻子的埋怨猛地停下蓬车露出无奈的神色苦笑道:“今儿个若还找不着再想法子找人问问吧!”

    那少妇骂道:“你胡说什么?这当口哪来的人给你问??***雒徘耙?嘈┌才拍阕苁堑醵?傻焙昧说人?赋跃∧憧丛勖且患胰?谠趺窗欤俊?

    那汉子叹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不好就说咱们留在故乡乖乖耕田你硬是不依非得来这鬼地方做买卖你看看现下埋怨的又是你唉……”

    少妇眼眶一红怒道:“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大嫂硬要跟咱们抢祖产我放着好日子不过干么来这儿吃苦受难?我……我真恨自己少长了眼嫁了你这死没良心的……”说着哀哀哭了起来。

    一旁男孩见母亲啼哭连忙抱住母亲柔声道:“娘别哭别哭……”

    那汉子叹息一声大声道:“好!好!都怪我不好!我去死成不成!”用力一鞭挥下重重打在骡子背上那骡吃痛嘶鸣一声急急往前奔跑。

    蓬车走在荒凉无际的大漠中望来是如此的渺小好似一阵风沙便能将之淹没一般车上的人却还争吵不止看来不用进到西凉城他们便已吵翻了天真不知这买卖要如何做下去。

    那少妇正自啼哭不止忽见丈夫面露喜色叫道:“娘子你看那儿好像有人!”

    那少妇止住了泪水啐了一口道:“这当口哪来的人你可别蒙我。”

    那汉子急急摇头大声道:“我没胡说你看那儿!”说着举起手来指向远处沙丘。

    那少妇抬头看去只见远远沙丘上突起了一根东西她凝目看去似乎是根旗杆儿那少妇大喜道:“太好了总算遇着人了!快过去问路吧!”

    那汉子笑道:“我就说吧早晚可以遇上人的。瞧你怕的。”说着提起缰绳驾车便朝小丘驰去。

    一家三口满怀喜悦直往丘下奔去便在此时忽地狂风吹过无数黄沙飞舞在天那旗杆儿更是前后摇摆不定那少妇蓦地心下一惊眼皮直眨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揉了揉眼只觉沙丘上好像有什么古怪一时心里有些不舒坦低声向丈夫道:“那丘上好像……好像有点东西咱们……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吧!”

    那汉子拉紧缰绳骡车便在丘下停步摇头苦笑道:“你这不是穷搅和么?你又怕咱找不着路又不准我过去瞧这可要我怎么办哪?”

    那少妇情知如此可又放心不下皱眉道:“嗯……这……这……”她好生忧虑挤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主意来。

    汉子叹息一声翻下车来道:“我看这般吧!你母子俩在这候着我先过去瞧瞧。”

    那少妇犹豫良久尚未说话那汉子已一阵叹息自行往沙丘行去。

    那少妇急忙叫道:“慢点走!”

    那汉子回过头来皱眉道:“又怎么了?”

    那少妇从车篷里摸出一柄刀急急跳下车塞在那汉子手里低声嘱咐道:“要是有什么凶悍匪人你可得赶紧走!千万别逞英雄!”她方才虽在埋怨丈夫但此刻眼角却满是泪水竟是关怀无限露出了心里的真情。

    汉子见妻子关心自己不禁笑了笑说道:“娘子别怕这儿荒凉得紧能有什么匪人?你只管乖乖等我问路回来懂了么?”他伸手替妻子理了理鬓角脸上露出了男子汉的气概似乎连瘦削的身子也壮硕了许多。

    少妇劝道:“还是得小心哪!听说西凉道上不平静咱们得多多提防才是。”

    那汉子挥了挥手上的刀子笑道:“别怕东怕西了。真要有些事情我拼着性命不要也会护住你和孩子。”

    少妇看着丈夫自信沉着的笑脸心中略略定下直到此时才想起当初她为何会嫁给这个貌不惊人、一穷二白的瘦男人。过了良久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强笑道:“好听你这般夸口我也放心啦!你快去快回可别耽搁了。”

    那汉子哈哈一笑将钢刀缚在腰间跟着往沙丘攀去。

    少妇握着儿子的手两人一齐坐在地下沙漠中只余风声潇潇紧紧地缠绕在母子的身边。少妇望着丈夫的身影辛苦地往丘上攀去心中无限忧虑此时荒芜的大漠中数十里全无人烟要是丈夫真有什么意外要是此处真有歹人……

    少妇用力摇头心中更加害怕连想也不敢想了。

    那孩子见娘亲担忧便道:“娘你别怕爹爹不会有事的。”

    那少妇见儿子体贴便自微微一笑将他搂在身旁道:“傻孩子你爹爹当然不会有事。”她怕儿子胡思乱想便从行李中取出一只罐子跟着在孩子面前摇了摇笑道:“蜜枣儿来啰!”

    那孩子跳了起来喜道:“蜜枣儿!蜜枣儿!”一时雀跃连连欣喜异常。

    那蜜枣儿正是这一家买卖的营生这西凉居民多以放牧牛羊维生新鲜蔬果直如黄金般贵重这回他们载了满满一车过来便是准备来此大利市狠狠赚上一笔。

    那少妇将糖罐打开取出一只肥嫩多汁的枣子笑道:“这是要卖的东西可不许多吃知道么?”

    男孩拼命点头吞了口唾沫便要伸手接过。

    猛然间沙丘上传来一声惨叫赫然划破长空。少妇闻得惨叫登时大惊失色手上的蜜枣罐子翻倒在地两腿一软已然跪倒在地。

    那孩子回头望着沙丘大声道:“娘!那是爹爹的声音!”

    少妇吓得面无人色她茫然地张着口仰头看着沙丘不知要如何是好。

    那孩子道:“咱们快上去看看说不定爹爹生了什么事!”说着拔腿朝丘上奔去少妇赫然醒觉惊叫道:“小宝快回来!别乱跑啊!”

    少妇见儿子贸然上丘当下也不顾安危迳自追了上去心中暗暗求神:“菩萨保佑别让咱家汉子有事让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到西凉……”顷刻间已是泪水盈眶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定。

    小男孩走得好快已然奔上沙丘顶。

    少妇又惊又怕张口大叫:“停下来!别再跑了!”

    那男孩果然停了下来但他不是因为娘亲的叫唤才停住而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少妇见到儿子脸上的诧异她三步并做两步急急追了上去问道:“怎么了?你爹爹呢?”

    男孩吞了一口唾沫伸手往前指了一指少妇急忙转过头去凝目细看。

    “啊——”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喊划破长空…………
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谁知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日若得报冤雠,血染鄩阳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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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6 11:57:2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江西
天哪!这…………这究竟是…………”

    老捕快眯着眼抖着手看着眼前令人恐惧至极的景象炙热的艳阳晒下把他微驼的背烤得火烫但此刻的他已被满身的冷汗浸湿感不到丝毫暖和。他腹中传来一阵搅动立时让他呕出淅沥沥的黄水。

    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吹来只吓得老捕快高高跳起他不及抹去嘴角上的秽物连忙冲向座骑猛地翻身上马尖叫道:“走!快走!”他举鞭挥下用力在马臀上一抽马儿吃痛霎时一声嘶鸣啼声隆隆中已然飞驰而去只见大漠中滚起漫天烟尘远远望去有若一条黄龙。

    眼见马儿奔驰奇老捕快还嫌不足一阵阵无情抽打只求早些离开这个令人恐惧至极的所在一人一马如同逃难般的飞奔而去。

    老捕快死抓着马背喃喃自语道:“伍大爷眼下只有靠你了……”

    快马奔驰着蹄子踏在滚烫的黄沙上像怕疼般的高高跃起老捕快喘着气紧绷着满是皱纹的老脸他不住回头似怕后头有什么怪物追来紧握刀柄的掌心满是汗水。

    快马奔入了城内眼见无数行人挡道老捕快喝道:“让开了!让开了!”一旁百姓见快马冲来都是急忙闪避有的更是滚在道旁。众人见官差如此急迫居然驾马入城一时议论纷纷不知生了何等大事。

    老捕快一路大呼小叫吆喝连连接连冲过了几条大道霎时眼前现出了一座高耸的朱红大门门上高悬雪亮明镜。老捕快眯着满脸的皱纹终于安下了心因为浩然正气便在眼前只要回到此处便是天大的事也不怕了。

    此处正是西凉城的衙门维系西疆公理的所在!

    “伍大爷呢?快请伍大爷!”老李声嘶力竭的吼着。

    一旁十多名差人正围了一圈赌牌九满脸的疲懒油条一个个没好气的骂道:“老李你嚷个什么劲儿!是不是老糊涂了?”“老子输得正多你这般大喊大叫大伙儿还赌个屁啊!”

    另一人獐头鼠目看起来像个小偷嘻嘻哈哈的笑道:“老李你急什么啊?茅厕在后头你找错地方了。”众捕快一同哄堂大笑。

    老李叹了一口气这就是衙门办案赌命、闲暇赌钱的好地方。老李任由大家笑骂着他不会生气他不是那种假正经的人只是不巧得很今日给他遇到了正经事。

    官差们正自嬉闹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老李出了什么事?”

    众人脸色一变赶忙收拾赌具一个个站起身子互相扮了个鬼脸。

    一条大汉不疾不徐地走进院中黝黑的四方脸上一派威严一望便知是这些官差的头儿衙门的捕头。

    老李看到大汉露出欣慰的神情显然这条大汉在他心中有着顶重的份量。

    老李急急的说道:“伍爷城西出了事您老赶紧去看看。”声音急躁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一旁的官差笑道:“什么大事要劳动伍爷亲自出马?你干了这么多年的差事难道自己还料理不了吗?”

    老李抹了抹汗嘶哑着嗓门道:“这案子非同小可伍爷可得亲自走这一趟。”

    一旁多嘴油舌的官差嘻嘻笑笑还待要说大汉哼了一声朝那几名聚赌的人瞪了一眼对老李说道:“可是出了人命?”

    他见老李点头猛地双目一翻沉声道:“尸呢?”

    老李道:“回伍爷的话尸还在城西。”

    一名官差忍不住插口道:“你搞什么把尸运回来不就得了大热天的非要叫伍爷跑这么一趟!”

    老李面露苦笑说道:“我哪搬的了这许多死了十来个人哪!”

    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那大汉双目精光暴射霍地站起身来大声道:“弟兄们!

    带好家伙这就上路!“

    众官差前呼后拥奔出衙门那大汉领着众人飞驰而去十余匹马一字排开气势倒也不凡。一众官差奔出数里行到一处小丘老李忽尔勒马停下众人便也一齐停步。

    那大汉见老李面带惊恐之色当即问道:“尸在这儿?”

    老李微微点头嘶哑地道:“对……就……就在小丘上。”

    那大汉见他神色颇为恐惧便自留上了心问道:“怎么那沙丘真有什么古怪?”这老李是衙门中的老手倘若此处真有什么物事吓唬住他料来定是非同小可。

    眼看老李连连点头两名年轻官差不禁哈哈大笑道:“老李真个没用了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居然还怕东怕西!”

    这两个人年轻好事丝毫无惧当下提缰夹马便已朝丘上冲去。

    老李见这二人莽撞便要将他们唤住但又怕旁人讪笑只有苦苦忍住。

    那大汉看了老李一眼道:“有我在此处没什么好担忧的咱们走吧!”当下率着众官差驾马前行老李苦着脸却也只有随着前去。

    众人正要上丘忽听丘上传来几声惊呼那大汉心下一凛知道上头真有什么古怪忙喝道:“大家抽家伙一齐上去!”

    众官差吃了一惊急急拔刀十余骑猛地飞驰而上。

    那大汉一马当先率先冲到丘上猛见先前上去的几名下属呆呆地站立不动。那大汉喝道“怎么了?生什么事?”

    那两名官差呆呆的不言不动只是浑身颤抖那大汉随他们的目光向前望去顿时之间心头也是一震。

    后头十来骑纷纷奔上原本叽叽聒聒的待见了眼前的景象霎时也都吃惊出声。一时之间沙丘上竟无一人说话言语只余潇潇风声呼啸而过。

    漫天风砂之中一只旗杆儿倒插在地只留下光秃秃的大半截在外十数具无名尸七零八落地散在旗杆儿四处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平躺在地只是每具尸的神情都惊恐异常双眼睁得老大好似死前见到什么可怕的景象。远处杆儿旁翻了辆骡车已然断成两截车里的物事四处散落更显得无比凌乱。

    一名官差身子飕飕抖数着尸颤声道:“一、二、三、四、五……这……老天爷啊死……死了十八个人哪!”

    那大汉咳了一声定下神来问道:“谁第一个见到这些尸体的?”

    老李咳了一声道:“是一家三口见到的。这家人来西凉做些小买卖刚巧路经此处没想撞上了这桩血案。”

    那大汉嗯了一声问道:“他们人呢?”

    老李道:“这一家三口给这些尸吓坏了现下给属下安顿在城里。”

    尸全是男性一十八名汉子惨死在地即使在西凉这种盗匪出没的地方这也是一起难以想见的大血案。

    那大汉点了点头凝视着现场过了半晌他忽地咦了一声跟着深深吸了口气道:“不对这里有些不对头。”

    众官差听他如此说话忍不住暗暗一凛纷纷凝目望去却不见有什么不妥。众人摸着脑袋都看不出所以然来。

    那大汉沉声道:“你们看清楚了地下没有血迹。”

    众官差细细看去赫然一惊颤声道:“真……真的死了十八个人地下居然没有血迹这……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奇怪尸横七竖八的倒了满地地下居然没有一点血迹这起案子看来不像是凶杀反倒像是厉鬼索命一般众官差望着死者惊恐万状的神情心下都是暗自害怕。

    时近黄昏远处传来乌鸦嘎嘎的叫声更使现场蒙上诡异至极的气氛。

    那大汉见众人呆呆站立都似傻了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大伙儿别呆了快干活吧!”他见众人兀自战栗害怕便自行上前察看尸。

    他见一具尸体颇为壮硕当即蹲下检视。只见那死者身穿短衣满脸虬髯有些像是江湖中人当下解开死者的衣衫察看半天却没看到任何外伤实在查不出死因。

    老李蹲在身旁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没半点外伤顷刻间便死得一干二净?难道……难道这些人是生了什么急病么?”

    他话一出口自己便知不对。即便是世间最恶毒的猛疾也不能同时害死十八人还让他们如此措手不及看来定是另有缘故。

    那大汉皱着眉头心下也感奇怪正看间一旁走来名官差手上捧着一柄钢刀低声向大汉道:“伍爷这刀是从现场找出来的。不知是不是凶刀。”

    那大汉嗯了一声急急接过刀来察看只见那柄刀沉甸甸的上头刻着花纹看来颇为贵重当是使刀名家的惯用兵刃昏黄的夕阳映照染得刀身血色鲜红但上头却不曾沾染一点血迹。

    老李问道:“这柄刀可是歹人留下来的?”

    那大汉看了手上的钢刀几眼忽又俯下身去往那尸体的手掌一摸霎时嘿嘿一笑摇头道:“不这柄刀是苦主自卫的佩刀。”

    老李面露讶异怔怔地看着大汉不知他何出此言那大汉见老李瞠目结舌便蹲下身来抓起一名死者的右掌道:“你们听好了这些遇害的人不是寻常人全都是武林好手。”此言一出众人更是诧异。

    那大汉知道众人不信当即道:“你们过来看看这人的手掌。”

    众人依言走上只见死者的手指有些异样关节处异常鼓胀掌上更是生满了老茧看来极为怪异。

    那大汉沉声道:“看出啥了么?”

    眼见众人摇了摇头那大汉道:“寻常人日子不管怎么辛苦便是干挑夫的苦力手掌至多生些硬茧绝不会变成这等模样惟有苦练过铁砂掌的外门高手双手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些死者的身分不寻常。”

    众官差骇然出声方知这些人真是武林好手老李惊道:“他们真是武林人物?那他们是打哪儿来的又是谁杀了他们?”

    那大汉不答只沉吟片刻转身便朝旗杆儿走去那旗杆倒插在地旗面已然隐入沙中只余光溜溜的旗杆露在外头。

    那大汉紧皱眉头迳自拔起旗杆一阵狂风吹来那大旗迎风展开上头赫然现出四个大字:“燕陵镖局!”

    老李一见那四字登时倒退两步颤声道:“伍爷!是燕陵镖局!是燕陵镖局!”

    那大汉干笑一声嘶哑地道:“没错正是燕陵镖局。”他回头望去只见众官差脸上一齐变色一时面面相觑都是惊惧不定。

    老李骇然道:“伍……伍爷怎么会这样…杀人不见血干掉的还是燕陵镖局的好手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名年老的官差喃喃地道:“这是鬼…是鬼……要不是鬼怎么会杀人不见血……”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倒抽一口冷气。几个年轻识浅的小伙子更是吓得挤在一起飕飕抖。

    现场风声萧萧有如鬼哭一十八具不明死因的尸僵直在地还都张着灰暗的双目好似随时会跳跃起来似的众人心中害怕一步步地向后退开远处夕阳斜斜照来把各人惨白的脸都给染得血红了。

    那大汉环视众人只见属下个个心惊胆跳还不住地往后退几名年老官差口中念佛更增惊扰。那大汉怒气上涌大喝一声怒道:“全都给我住嘴了!”众官差吓了一跳连忙噤声无人敢一言。

    那大汉怒视众人跟着刷地一声拔出佩刀朗声道:“你们听仔细了!有我西凉伍定远在此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管他是人是兽是鬼是怪只要敢胆在西凉犯下人命姓伍的照样要拿它归案!”

    夕阳斜照那大汉手持钢刀仰天傲视一股说不出的英雄气魄油然而生。

    这起案子来势汹汹可说是西凉数十年来罕见的重案却也遇着了正主儿。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西凉一带威名素着的捕快伍定远今年三十有五上任六年来仗着办案心细武艺精熟早已办下十数桩大案一只“飞天银梭”更是名震西凉黑白两道算得是西凉难得的人才。此时伍定远语声激昂扬刀立约众官差都是精神一振。

    伍定远提声喝道:“小金!快请黄老仵作!”

    那小金闻言惊道:“黄老师傅早就洗手退隐啦真要惊动他老人家吗?”

    伍定远解下腰上令牌沉声道:“你立刻带了我的令牌请黄老师傅走一趟。此事万万不可张扬暂且别让燕陵镖局得知此事!”

    小金不敢多说什么上马而去。

    伍定远哼地一声说道:“好小子哪来这许多练家子原来都是燕陵的倘子手。”

    众人兀自惊疑不定没人敢接话老李走上两步低声道:“这燕陵镖局势力雄强数十年来不曾出过事怎会有人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却来干翻燕陵的镖师?莫非失心疯了?”

    伍定远冷笑一声道:“谁晓得这些强人见钱眼开一给他们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江湖上铤而走险的凶狠之辈所在多有伍定远是看得多了。有些财迷心窍好容易开了间客店却从来不干正经营生整日只会下***害那往来客商的他也破获多起。想来燕陵镖局树大招风经手运送的都是白花花的官银、亮晶晶的珠宝难怪江湖上的小贼眼红只要见了好处怕连性命也不要了。

    老李问道:“到底这案子是什么人干下的不知伍爷心中可有个底?”

    伍定远微一沉吟道:“这我也说不准往日办案多少都可以从尸上查起只是这十八名镖师的死因太过奇怪个个身无外伤实在看不出从下手之人的武功家数。只有等黄老忤作到了才能说个明白。”

    老李道:“放眼西凉只怕没人有本领一次做翻燕陵镖局的十八名好手我看歹人定是下毒谋害使得是***、酒这类的伎俩。”

    伍定远点头道:“当是如此。”

    伍定远在西凉也算是个成名好手但以他的武功家底尚且不能一举做翻十八名镖师何况他人?想来歹徒若非在食物中掺毒便是用细小暗器暗算否则如何对付得了这许多硬手。

    他召来众人细细吩咐道:“死者既是镖局的倘子手必是运送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你们去查查他们运的是什么物事把失落的财物都点清楚了。”

    一众手下答应一声急急前去搜索伍定远却自行走开心下不住推算计较说来这案子并不难破只要能查出这些尸的真正死因定能找出下手之人在这荒荒大漠之中这群人便想藏身却也无处可去。到时无论歹徒是何方神圣只要派出大批官差全力围捕追杀定可将他们手到擒来。

    这案子并不为难让他烦心的只有一个人一个惹不起的麻烦苦主燕陵镖局的齐润翔。

    伍定远轻叹一声他走向前去找块大石坐下远远眺望沙漠的夕阳心中不住盘算。

    想那燕陵镖局开立至今已有数十年历史向来是硬底子的老字号。总镖头齐润翔武功高仗着江湖朋友众多向不和官府交往伍定远干这捕快也有六、七年了始终没和他来往。饶是如此燕陵镖局却不曾作奸犯科只是本本分分地做生意伍定远也乐得和齐润翔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原本大家太太平平过日子岂不是好?谁知燕陵镖局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大案子连着死了十八个人这齐润翔是个要面子的人想他的局子遇上了这等大事岂能不私下查访报仇雪恨?怕就怕他自行动手到时杀人放火起来非闹得天下大乱不可届时西凉城私相斗殴血流成河却要他这个捕头的脸面往哪搁去。

    那老李也是个老江湖了他见伍定远烦恼知道他在担忧燕陵镖局私下寻仇当下道:“伍爷待会儿验完尸咱们便上燕陵镖局走一遭想那齐总镖头不会不给咱们面子事情便不难办了。”

    伍定远摇头道:“这齐润翔是条老狐狸怕就怕他嘴上一套手里一套咱们得了面子却要掉了里子。”

    两人说话间几名官差急急奔来禀道:“启禀伍爷这些是死者身上现的东西!”

    说着呈上几件物事伍定远低头看去只见属下们手上拿着一袋白银另一人手上捧着些珠宝伍定远挑起一枚指环细细察看只见这指环色泽非凡应是上品。

    一名官差道:“这玩意儿是汉玉指环玉质温润晶莹剔透少说值得上百两银子凶手却弃之不顾真是奇怪。”

    伍定远问道:“这戒指是在哪现的?可是在镖局运送的箱子里找到的?”

    那官差道:“这倒不是这只戒指是从死者身上除下来的。”

    老李大为讶异奇道:“凶手连这样的好东西也不要真是怪了。”

    伍定远沉吟道:“看来镖局运送的那几只箱子才是正主儿里头的东西必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吧!”

    那官差摇头道:“属下仔细查过箱子里只有一些衣裳不太像是值钱的东西。”

    老李一怔道:“只有一些衣裳?这是搞什么怎会有人托镖局来押运衣裳?”

    以燕陵镖局的行情身段倘若没有千两银子只怕很难叫他们出镖却怎能有人付此重酬却要镖局护送这等不值钱的东西?天下确实没有这种生意。

    伍定远与老李对望一眼两人都见到彼此眼中的疑惑二人连忙走向前去察看镖局运送的物事。

    只见骡车翻覆在地一旁翻落着几只铁箱子共有三只之多。伍定远蹲下身去拾起地上的一只铁锁那锁已被撬开早断成了两截一旁官差道:“这几只箱子上本来是镶着锁的全给人用重手法撬开了。”

    伍定远转头看去只见满地都是衣物四处散落众官差正在整理一名官差禀告道:“那些衣物都是给歹徒丢在地下的我们适才点过全都是些寻常事物实在没什么值钱东西。要说歹人拿走了什么我们也看不出来。”

    伍定远拾起地上的一件锦袍料子用的是山东大绸虽然裁剪精细质料颇佳但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反而远不及镖师身上的珠宝值钱实在不知歹徒何以要翻搜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却反而对珍异珠宝弃若蔽履?他苦苦思索猜想不透这些盗贼的用意。

    老李苦笑道:“伍爷啊这群凶手到底图的是什么玩意儿您可瞧出来了吗?”

    伍定远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他们要的是什么东西全都无所谓了。只要找出真凶绳之以法还怕追不回东西吗?”

    一旁几个官差见他出语豪壮原本担心受怕心中都是一宽一人大声说道:“伍爷说得对!这几年来哪件案子您没给办妥过?这次虽然是燕陵镖局出事凭伍爷的手段那几个凶徒还逃得掉吗?”一人道:“正是!只要伍爷出马那些贼子还不抱头鼠窜吗?”

    伍定远听着属下阿谀心中却无丝毫快意他摇头道:“大伙儿听好了这次的案子很有些不同咱们可得小心在意。”

    众官差一齐道:“还请伍爷示下。”

    伍定远道:“这起案子的苦主不是寻常百姓乃是一个难惹的武林高手说起齐润翔这个人大家总听过吧?我们要是破不了案人家燕陵镖局那里高手如云难道不会自己动手?那时人家自个儿抓人自个儿判案咱们衙门还有什么脸面在西凉混下去?大伙儿还有什么脸出来办事?”

    众官差听见齐润翔三个字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

    伍定远顿了一顿又道:“无论如何咱们得赶快破案别让燕陵镖局赶在前头大伙儿知道了吗?”

    众人尚未答应却听一名官差嘻笑不绝说道:“这姓齐的是什么来头?咱们何必这么怕他?你瞧他的倘子手给人杀得尸横遍地算得什么东西嘛!”

    众人闻言莫不大吃一惊急急回头去看却是衙门师爷的小舅子阿三狂言放话这人到衙门来不过几天规矩不懂人情不知就是一张口毫无遮拦很不讨人喜欢。

    伍定远微微一怔尚未说话老李已然出言斥责:“阿三哪!你这小子怎么干了个把月还不懂事那燕陵镖局是什么来历你难道没听说吗?”

    阿三笑道:“镖局就是镖局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李呸地一声道:“你这话在衙门里讲讲可以要在外头哪你这张嘴皮可得小心了!

    那燕陵镖局岂同寻常三十年来没有出过一件差错人家走的镖北上蒙古南下两广这可是了不得的大能耐啊!别说咱们西凉府找不出第二间来就算京城这种大地方怕也挑不出三两家哪!“

    阿三面带不屑道:“就算这样那也不过是间顶有名的大镖局嘛!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老李叹了口气道:“阿三呀!你这不识相的小伙子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就算你不知道燕陵镖局的厉害总该知道嵩山少林寺不是好惹的吧!”

    听到少林寺三字阿三这才哦地一声问道:“怎么那个姓齐的跟少林寺有什么干系吗?”

    老李清了清嗓门大声道:“你给我听好了!燕陵镖局的齐润翔不是别人正是少林寺嫡传的俗家弟子、佛门正宗的高手!”

    阿三努努嘴道:“少林寺又怎么样?俗家弟子又怎么样?不是我瞧不起他们你自己瞧!”说着往地上几具尸看去言下之意自是明白既然你把燕陵镖局夸的这般厉害他们却又如何会一败涂地?

    阿三见老李无言以对不屑地道:“我看这些人都是饭桶搞不好连我都打不过!”

    阿三正自狂妄忽地背后一声断喝跟着一刀挥来从阿三脑门削过刷刷刷三刀连着劈下。阿三大叫一声:“妈呀!”滚倒在地。

    众官差不知是何人出手都是一惊急急转头望去只见出刀之人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大名鼎鼎的西凉伍捕头但见他横刀当胸冷冷地看着阿三。

    老李忙扶阿三起来急问道:“伤到哪里了?”阿三惊魂未定颤声道:“我……我没受伤……”

    伍定远瞪着阿三沉声道:“你记好了这几刀是少林寺的‘罗汉刀’我只学过一点皮毛而已不过要宰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那也足够了。想那齐润翔武功何等高强你要是惹火了燕陵镖局人家绝不会只吓吓你这么简单。”他走上前去轻轻拍着阿三的脸颊沉声道:“今天给你一点小小教训要你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免得你将来说话狂妄不知检点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阿三吓得屁滚尿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伍定远还刀入鞘说道:“咱们现下唯一的寄望便是黄老仵作以他的眼力必能瞧出是何人下手。只要找到凶手咱们定能轻易破案好给燕陵镖局一个交代。”

    众官差纷纷点头称是。

    众人说话间却听马蹄声响大作黄老仵作已然赶到那黄老仵作单名一个济字只见他满面皱纹少说也有七十来岁了但一对眸子仍是灿然有光当年朝廷刑部为了一桩大案专程请黄济赴京验尸丝毫不敢缺了礼数可称得是西疆第一把的高手。伍定远见到黄济亲来心底觉得踏实多了。

    众人迎了上去正待说话黄济却摇了摇手示意噤声。此时已值日暮西沈的太阳将大漠染得鲜红各人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下。一众官差站在尸堆中人人都觉心头沉重。

    黄济取出法刀口中默念往生咒这才察看尸伍定远道:“这些尸都没有外伤想来是中毒而死。”

    黄济点点头却不答腔他从怀中摸出银针探了探各人的喉管、胸腹等处一连验过十八具尸。

    伍定远知道他正以银针验毒当下走上几步问道:“究竟这些人中的是什么毒?这毒怎能这般霸道居然一次毒死了十八个人?”

    黄济检视银针忽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中毒十八人中没有一人是中毒死的。”

    伍定远吃了一惊颤声道:“不是中毒?那这些人怎么死的?他们可是武林好手啊!”

    黄济不答自顾自地检查尸过了良久忽道:“伍爷你过来看看!”

    伍定远连忙走近黄济指着一名死者说道:“你看这人的手腕。”

    伍定远凝目望去只见那人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瘀青他不明黄济的用意奇道:“怎么?这瘀青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黄济道:“伍爷请再看看别的尸。”

    伍定远依言察看登时一惊赫然现每具尸的腕上都有一点小小的瘀青。

    伍定远惊道:“莫非这小小瘀青便是死因?”

    黄济摇头道:“这我也不知伍爷稍待片刻真相自会大白。”说着取出短刀往那人手腕上的瘀青割下。

    黄济轻轻一刀划过众人屏气凝神专心观看只见浓浓的血液缓缓流出却是久久不止。

    伍定远愕然道:“不过是小小的淤血怎能流这许多血?”

    黄济不答手持法刀沿那尸的手腕往上剖去刀一划过只听黄济身子一震颤声道:“伍捕头你看这伤!这是什么?”

    众人急忙向前凑去霎时人人面色铁青面面相觑一时无人说话伍定远更是倒抽一口冷气良久作声不得。

    死者的手腕深处现出一个深深的血洞约莫小指粗细伤口更是深藏血肉之中。皮开肉绽中只见长长的一条血洞说不出的诡异可怖若非黄济以刀剖开单以外表看去那是决计找不出来的。

    黄济沿着那条空心血洞往上剖开只见那小指粗细的血洞自淤血处开始一路穿过上臂、肩膀最后竟在心脏里头开了一个小洞约有小指尖大小伤口更是藏在心脏内侧。活像是一只蜈蚣钻进了活人的手臂里用利齿在活人体内啮咬出一条血淋淋的渠道。

    伍定远大为骇然与黄老仵作面面相觑两人都见到对方眼中的恐惧诧异。

    黄济面色惊恐颤声道:“这些人的死因太过奇怪我生平从所未见。”

    伍定远定了定神说道:“西凉城郊方圆百里内只有黑风寨的史老大算是好手莫非是他下的手?”

    黄老仵作脸色铁青微微摇头道:“史老大精擅破碑掌外功虽然刚猛却不能破人心脏。何况以他的功夫恐怕还不能一次杀了镖局里的十八名好手。”

    伍定远一呆问道:“不是史老大那又是谁?”

    黄老杵作神情凝重低头不语。

    老李颤声道:“该不会是什么毒虫竟能在人的体内爬行蠕动吧!”

    众人闻言登时呕吐起来。

    伍定远心下烦乱他了看附近地势只见黄沙漫天一片平野附近并无山丘巨岩可供藏身显然这十八名武功高手不是中了埋伏而是与凶手明刀明枪的硬干过一场这才被杀。不管来者是人是鬼是妖是魔这些人死前一定与敌人照过相。

    伍定远握紧刀柄心中忽起不妙之感这是他入行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他寻思道:“莫非我真会因此栽一个觔头?不能我决计不能!”他用力摇头翻身上马喝道:“大伙儿赶紧收拾干净这就回衙门去吧!”

    一阵狂风吹来激起满天的黄沙伍定远眯起双眼看着充满邪气的现场地下躺满了武艺高强的高手找不到蛛丝马迹猜不透行凶理由连死因都诡异莫名这案子处处透着古怪伍定远肩上如同压上百斤重担直逼得他连气也喘不过来。

    伍定远吩咐属下将尸与镖车运回衙门自己一人缓缓而归路上打量着案情。

    他这两年按功行赏论资排辈早就该升职了好容易去年九死一生的大力卖命终教他破了多年未解的“红通岭悍匪”一案这才得陕甘总督亲口允诺年后便要调他到河东府去先让他占下总巡捕的缺儿谁知便在这节骨眼上却爆出这起难得一见的大案眼下要是破不了案别说他不能东调升迁恐怕连眼前这个捕头的位子都做不稳。

    伍定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正面临生平最为重大的考验无论此案如何艰难都必须撑过这个关卡。

    正行间突见老李神色慌张的疾驰而来伍定远勒马停下沉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老李满头大汗急道:“伍爷您快想个办法兄弟们都叫燕陵镖局的人截下啦!”

    伍定远吃了一惊万没想到燕陵镖局竟会三两下就得到消息忙道:“你先别慌我这就上燕陵镖局走一遭。”

    老李急道:“伍爷您有所不知燕陵镖局的人口出不逊之言说我们擅自毁损尸要您好……好看我看您先回衙门把兄弟们找齐了再说吧!”

    伍定远哼了一声他是堂堂西凉捕头若给三两句威吓吓退日后要如何服众?他微一摆手沉声道:“没事的你先回衙门去。我自会找齐润翔说个明白。”

    老李还待要说伍定远却已策马进城。

    到得镖局里头早已乱成一片也没人出来迎接几十名镖师坐在厅心有的咬牙切齿有的甚是恐惧局内众人皆已服丧哭声震天。自己那几名负责押运尸的下属却都坐在大厅上面色无奈。

    众人一见伍定远进厅急忙凑上道:“我等回城时被燕陵镖局的人拦住了大伙儿和他们起了些争执就……就便被他们押来此处。”

    伍定远见下属们面青目肿显然被狠狠打过了一顿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用惊慌心下对燕陵镖局的霸道作风极为恼怒。

    伍定远见没人理会他便自行走到灵位前待要焚香祭拜忽地一条壮汉窜了出来一把拦住了他左手掀住了他的衣襟恶狠狠的道:“姓伍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先通报我们一声!你看看你把我们镖局里兄弟的尸身糟蹋成什么样了?你当燕陵镖局的人好欺侮吗?”

    伍定远认得这个凶霸霸的男子名叫齐伯川是齐润翔的独生子。大概是颐指气使惯了居然对衙门的捕头也如此无礼伍定远六年来打遍西凉大小地方还没遇过第二个。他伸手一挥将那壮汉推开一步沉声道:“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齐伯川给他一推上身微微一晃脚下却不曾退后半步看来下盘工夫颇为扎实当如传闻所称真是名硬手。只听他冷冷地道:“姓伍的凭你这三脚猫的把戏怕还没能耐教训本少爷吧!”说着勾勾小指冷笑道:“咱们单挑一场你敢不敢?”

    伍定远大怒他强抑怒火道:“齐少爷你可搞清楚我是来此查案的绝非要来为难你们何必这么大的火气?”自来镖局出事都不喜官府插手伍定远不是不知但这次案子太大他岂能不管。

    那齐伯川却不领情只冷笑连连跟着扎下马步便要往伍定远身上招呼拳头。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伯川!不得无礼!”齐伯川呸的一声退开一步。

    伍定远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老者坐在内厅须长及胸生得一张紫膛脸正是燕陵镖局的总镖头齐润翔。伍定远拱手道:“齐师傅我那几个兄弟不知犯了什么过贵镖局竟把他们给请来了?”

    齐润翔面色一变说道:“都是犬子胡闹伯川快请差爷们回去吧!”

    齐伯川神色不悦道:“爹你没见到那些狗官差的德行今天要不是我出手硬夺恐怕兄弟们的尸还留在衙门里给他们胡乱糟蹋哪!”

    伍定远深知此刻不宜多生枝节当即沉声道:“齐少爷你也不是第一天在江湖混的我们衙门遇上凶杀岂能不加验尸绝非有意对死者不敬请你多包涵。”

    齐伯川哼了一声大声道:“你要验尸却怎地不先来通报一声便要便宜行事也不当这般便宜法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了?”

    齐润翔咳了一声道:“伯川别尽在这耗着去向差爷们赔个礼让他们回去吧!”

    燕陵镖局财大势大从不把衙门捕头放在眼里但若为了些许小事得罪伍定远那也太过不值是以齐润翔当着外人面前训了儿子一顿。齐伯川虽是恼怒但父命难违只好走出内厅交代手下放人。

    伍定远本就想探听案情他见脾气爆烈的齐伯川走了出去知道机不可失忙道:“齐师傅这次案子来得古怪在下有好些事弄不明白不知总镖头能否告知?也好让我为贵镖局出一份力。”

    齐润翔看了伍定远一眼缓缓地道:“伍捕头天底下走镖的哪个不会遇到些麻烦?

    咱们镖局的小事自己料理得了不敢劳伍爷的大驾。“

    伍定远碰了钉子只好道:“齐师傅在下此番并非要讨好你更不想开罪贵镖局只是在下身在衙门现下出了这样的大事不能不把案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望齐师傅谅解。”

    齐润翔看了他一眼迳自拿起几上的茶碗轻轻啜了一口说道:“坦白说吧老夫纵横西凉三十余年靠的是一条老命两个拳头向来不与公门中人套交情。伍捕头这番心意老夫心领了。”

    伍定远听他话说得重了忍不住眉头一皱料知齐润翔有意私下寻仇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哼了一声心中有些不快但审度局面这燕陵镖局乃是此案的苦主便算他们不愿明言案情自己也不便和他们破脸。

    伍定远沉吟一阵当下转过话头对着齐润翔说道:“齐师傅已看过死者伤处了吧?”

    齐润翔脸色大变但随即平和道:“是啊!伍捕头辛辛苦苦的在我们弟兄身上开了大洞我想不看也不成哪!”

    伍定远听他又怨怪衙门擅自剖尸只好干笑两声道:“齐师傅当时案情紧急在下只有从权。”

    齐润翔面无表情道:“好说好说。”

    伍定远这时对案情毫无掌握一来不知何人下手杀人二来不知凶手所谋为何眼见燕陵镖局一副爱理不理的霸道神气索性激一激齐润翔当即道:“齐师傅死者心脏不明不白的破了孔从手腕一路开到心房这凶手武功可怪异的很哪?只怕来头不小您摆得平吗?”

    齐润翔脸色一变尚未回答这时齐伯川恰从听外走进猛地听见伍定远的问话当场气得七窍生烟怒道:“姓伍的!燕陵镖局成名并非一年半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伍定远知道齐伯川乃是少爷脾气一向毛躁冲动当下只耸耸肩装作蛮不在乎的神气说道:“齐少爷在下绝无对贵镖局不敬之意只是怕凶手太过厉害狠毒贵镖局应付不来原是一片好意少镖头如此生气岂不是错怪好人了?”

    齐伯川如何不知他使的是激将法森然道:“姓伍的你若知道谁杀了我们镖局的人怎地还不去抓人又何必留在这里废话?我告诉你有胆子在我爹爹面前口出不逊之言的你算是第一个!”

    伍定远冷冷的道:“齐少镖头敢在西凉城里公然殴打官差的人恐怕也不多见吧?”

    齐润翔见两人说僵了道:“伍捕头我实在跟你说吧!咱们燕陵镖局不是不识相有你这般的高人相助我们哪会推拒呢?只是镖局里的事不劳旁人操心你的好意我们只有心领了。”

    伍定远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来齐师傅还是不肯与在下合作?”

    齐润翔咳了一声道:“伯川送客。”

    伍定远望着齐润翔只盼他能回心转意一旁齐伯川冷冷的道:“走吧!少在这里啰唆啦!”

    伍定远到得衙门黄老仵作仍在等他伍定远忙道:“黄老可是有事?”那黄济今年已有七十八岁伍定远向来视他如同师父一般甚是敬重。

    黄济道:“你上燕陵的局子去了?”

    伍定远道:“齐润翔口风硬得很什么都没问到。好歹把兄弟们带回来了。”

    黄济叹了口气说道:“这也不能怪他们人家吃的是保镖这口饭要一出事便找官府出头以后还有谁瞧得起他们?我看燕陵这几日定会筹划一场大厮杀。”

    伍定远眉头皱起良久不语。

    黄济续道:“你做这捕头可委实不易。上怕府尹高官下惧江湖豪客唉!稍一不慎恐怕命都没了。”

    伍定远上任前的三个捕头只有一个告老退隐其余都是被杀身亡现下新到的知府大人对一班老人均不甚喜爱对伍定远尤为严厉原本他已要升为河东总巡捕再也不用受这知府的气但这个案子一闹大只怕什么也完了。

    黄济问道:“你可知这次燕陵镖局走的是什么镖?”

    伍定远道:“这我倒不知情现场的三辆镖车运送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物事不过是些用品衣物。镖车上的东西给人翻过也瞧不出少了什么。”

    黄济道:“嗯这可怪了燕陵镖局为了这趟镖出了一十八名好手而后又尽歼于一役照理这趟镖若不是价值连城就是事关重大怎么会是些毫不值钱的衣物?”

    两人谈话间一名官差走了进来说道:“伍爷燕陵镖局派人送了礼来说是适才多有得罪要您别放在心上。”

    伍定远一怔对黄济道:“燕陵镖局办事可古怪了前倨后恭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点过送来的礼共有三大箱之多都是些日常衣饰诸如玉带、锦袍、银冠之类的物事伍定远要见送礼的家丁却早走远了。

    黄济见这些衣物手工精细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还是看得出一番心意他向伍定远一笑道:“这齐润翔姜是老的辣毕竟不愿正面开罪官府。你把东西收下吧免得坏了事情。”

    伍定远沉吟片刻暗道:“看来齐润翔想和我修好当前不宜与他多添心结给他个面子吧!”心念及此也就不便推却吩咐属下收起。

    一名官差笑道:“伍爷你人生得这般体面穿戴上这些衣物定然好看。”

    伍定远生性节俭什么时候用过这种好东西。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些衣饰太过华贵我是穿不惯的。”

    一名官差起哄道:“伍爷您腰上的衣带用得旧了这条玉带倒是可以一用。”说着捡起一条玉带只见上头镶着一块美玉温润生辉形状古朴。

    伍定远忙道:“这太过名贵我穿不惯的……”

    一旁官差哪容得他推却急忙将他抱住一人冲了过来将玉带牢牢系在他的腰上果然人要衣装这玉带一系上只衬得伍定远气势非凡威风凛凛众人大声叫好。

    伍定远低头看去也觉不坏他不忍违背众人的好意也就不再解下。

    当夜伍定远便夜宿衙门案情胶着他心神烦乱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西凉地处沙漠昼热夜凉伍定远起身披了件外衣坐在床前。

    静夜幽深仅窗外蒙眬的月光淡淡地照入屋内。

    伍定远回想这些年来就任捕头的往事不知和多少绿林好汉打过交道恶斗过多少场可是没有一回是像这样难办一来查不出是何方人马下的手;二来苦主霸道异常在在都让伍定远为难。

    伍定远叹了口气呆呆的望着窗外过了许久听得梆子打过三更心道:“唉……反正睡不着看些公文好了。”

    伍定远伸了个懒腰跟着取出公文拿着火刀火石只待点上烛火突然之间只觉背后一凉顿时间全身起了一阵疙瘩似乎有什么不对头。

    伍定远心下一凛急忙举头张望只见银白的月光照入屋内将自己的影子映在墙上一时看不出有何异状。

    伍定远苦笑一阵想道:“真是的连我也变得疑神疑鬼的。”他不再理会心中的异感只管点起烛火忽然后颈一股微风吹来微微的火苗登时熄灭。

    伍定远咒骂一声只好又打起火星这回顺利点上蜡烛他伸了个懒腰正要取出公文阅读忽然全身凉飕飕的烛火又被一阵微风吹熄。

    伍定远心下一惊已知房内必有什么古怪他猛然回只见昏暗的房中似有个人影站在窗边伍定远大吃一惊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伍定远惊归惊但他毕竟是捕头出身此时心中虽是一震却不感畏惧只缓缓伸手到枕头底下取出他成名多年的兵器“飞天银梭”紧紧握在手里不管那影子是鬼是魔总之非干上一场不可。

    伍定远深深吸气全身满布功劲只要那影子有何异常举动自己便要立时出手。

    屋内寂静无声伍定远只听到自己的怦怦心跳握着银梭的掌中满是汗水。

    忽然间那影子一晃竟缓缓向自己飘来身法之轻盈宛若无骨幽魂。伍定远心下大惊不禁头皮麻“这……这真是鬼么?”

    此时此刻任凭胆大十倍的人也要慌张失措伍定远张口叫道:“来人哪!快来人哪!”他将“飞天银梭”掷出那影子一晃银梭不知怎地失了准头登时落在一旁。他见那影子一步步的逼近顿时只觉口干舌燥冷汗一滴滴地落下。

    便在此时几名值夜官差匆匆奔来拍门叫道:“伍爷!怎么啦!”

    众官差不见他应门慌了起来当即推门而入。刹那间众人眼前一花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人看得清楚。

    众官差见伍定远呆呆站立不言不动纷纷问道:“伍爷你没事吧?”一人见他面色铁青忙伸手摇了摇他伍定远这才定下神来。

    一名官差见房内阴气逼人忙点亮烛火霎时之间众人都是惊叫出声。

    只见房中一片凌乱除了伍定远睡的床铺外房里各处已被人人细细搜过众官差见了这番景象不禁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管七嘴八舌的问着。

    伍定远心中一凛知道那影子绝非什么鬼怪而是名武林高手。他定了定神淡淡地道:“我没事你们下去吧!”众人不敢多问纷纷退出房里。

    当夜伍定远不敢再睡他细细推敲案情知道今晚的不之客必与命案有关说不定便是凶手本人却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竟尔闯到衙门里来。

    伍定远怒火中烧他任职已有六年从未见过这般狂妄的歹徒这批人敢胆如此轻视衙门杀人犯案之后居然还敢公然出入衙门这还有王法公理么?若不能这群狂徒绳之以法以后他还要混吗?

    伍定远铁青着脸枯坐了一夜直至天明才稍稍阖眼。
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谁知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日若得报冤雠,血染鄩阳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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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6 11:58:0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江西
正文 第二章 灭门血案
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谁知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日若得报冤雠,血染鄩阳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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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6 11:58:2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江西
  睡不到一个时辰几名官差大喊大叫的冲入房中:“伍爷!伍爷!大事不好啦!”

    伍定远睡眼朦胧见了下属们惊惶失措的模样忍不住肝火上升怒道:“什么大事不好!连房门都不懂得敲成天大惊小怪还能办什么案子!”

    众官差被他数落一顿个个吓得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伍定远怒气稍平说道:“到底生了什么事这般莽莽撞撞的?小金你口齿清楚这就说吧!”

    小金道:“今早弟兄们起了个大早上街查访案情好来给伍爷分忧让你老人家过几天清闲日子。这都是弟兄们的一片孝心……”

    小金还待唠唠叨叨的闲扯伍定远闷哼一声说道:“这些废话全给我免了!到底怎么啦!”

    小金陪笑道:“是是属下废话太多惹伍爷生气。大伙儿今日起个早到处查案顾不得昨夜兵疲马困只想***疏而不漏说不定运气到了会让我们撞见杀人劫镖的强盗。”

    他还待胡说下去只见伍定远脸色铁青连忙转口陪笑道:“谁知我们走到半路忽然打更的马老头慌慌张张的跑来满脸苍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差爷们!出了天大的事!不得了啦!’那马老头一向胆小怕事大家都知道的老陈便笑着说道‘马老头你家闺女又跟谁家的汉子跑啦!看你吓成这鬼样子。’”

    伍定远听到这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怒道:“老陈这该死的东西!我平素要你们对百姓客气你们当我说话是耳边风吗?老陈呢?叫他来见我!”

    众官差见捕头心情坏极都吓得不敢吭声。小金惶恐道:“老……老陈在外头办案还没回来。”

    伍定远挥一挥手不耐烦的道:“好啦!好啦!后来又如何了。”

    小金道:“马老头被我们调笑几句也不生气咿咿啊啊的说道‘我家的闺女没事大爷们取笑了你们快去铁匠童三的铺里去可别耽误了!’我们看马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想来真的出了事不敢再开玩笑急急忙忙的赶到铁铺大伙儿睁眼一看啊呀!乖乖不得了那童三……童三……”

    伍定远沉声道:“别婆婆妈妈的快些说。”

    小金道:“是是我……我大概吓坏了我们赶到铁铺只见童三的脑袋挂在他自己的铺子门口尸身却不见了。连着两天出了人命我们都吓得傻了便赶紧回报。”

    伍定远跳了起来喝道:“快快备马!”当下不及换洗快马加鞭地奔向城里童三的铺子。

    那童三只是一名寻常铁匠五十来岁年纪无妻无子一个人住在城里除了爱喝上两杯向来与人无争怎么会有人要杀他?八成是几名小贼见财起意强盗杀人。不然就是童三贪杯好事和人结上了仇。

    伍定远赶到铁铺门口已然聚集数百名百姓围观众人见伍定远来了纷纷叫道:“伍捕头来了!伍捕头来了!有伍捕头在这案子一定破得了!”伍定远这几年来破过几起知名的大案子一向很得西凉百姓的爱戴。

    伍定远微微一笑向百姓挥了挥手这才走进铁铺里只见铺里整洁异常大小铁锤器械都好好地挂在墙上并无打斗的痕迹实在不像是个凶案现场。伍定远抬头一看童三的级仍悬在门梁上看来下手之人与童三必有深仇大恨只是这老铁匠不过是个小小人物不知什么人和他有如斯之深的仇怨。

    老李道:“启禀伍爷兄弟们适才查过了铺里的财物银两都没有少。”

    伍定远点了点头既然银两不少财物不缺照这般瞧来这案子定是仇杀只要察看童三平日交往的情形案子自就能破。

    他命人解下童三的级那门梁极高几名官差把梯子架在在门边一名官差缓缓地爬了上去只见他手忙脚乱跌跌撞撞的取下童三的级。

    伍定远微微一奇那门梁如此之高不知凶手怎么挂上的莫非又是武林好手下的手。

    伍定远眉心纠起心道:“现下燕陵的案子已经烦得很了这命案千万别是武林人物所为否则两个案子撞在一起却要我怎么调人处置?”他取过童三的级跟着细细查看谁知一见之下心中立感不妙只见切口处极是平整并无血肉相连之状显然是被人以厚重兵刃砍下刀法俐落至极看来下手之人非但不是常人恐怕还是用刀的名家。

    伍定远摇头长叹又给他料中了果然是武林中人下的手燕陵镖局的案子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偏偏又在这要紧关头上硬是冒出这么一件命案来。

    不久老仵作黄济也闻讯赶来连着出了两起命案整个西凉城到处乱烘烘的黄济虽然退隐也不能再置身事外。

    黄济看过童三的级后与伍定远悄悄会商伍定远低声道:“黄老您瞧是什么人下的手?”

    黄济皱眉道:“伍捕头实不相瞒这凶手用的是少林寺的刀法。”

    伍定远虽知凶手是武林中人却万万料不到是少林寺的高手他大惊道:“这……这从何说起?”

    黄济道:“凶手砍下童三脑袋那一刀先往下砍入数寸再用力往上切去这种用劲的法门甚是独特据我所知武林之中除开少林寺的‘荡魔刀法’没有第二门刀法是这般使力的。西凉除了燕陵镖局齐氏父子外没人会使这门武功。”

    伍定远面色青吩咐手下将打更的马老头带到马老头早已等候在外这人是个五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向来忠厚老实待人和睦。

    伍定远见他面色惊恐先安慰了他几句才道:“马老丈童三的级你是何时见到的?”

    马老头道:“小人今早经过此处见到童三的脑袋被人挂在这儿刚巧在道上遇到这几位差爷就请他们过来察看。”

    伍定远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昨晚打更时可见到什么可疑情事?”

    马老头面色迟疑欲言又止伍定远瞧见他神色不对便向众官差说道:“你们先下去。”众人依言走出了铁铺。

    伍定远低声道:“马老丈这里没有旁人你只管说无妨。”

    马老头仍是左右张望神色不宁伍定远皱眉道:“你有何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马老头大惊道:“伍捕头明察!小人清清白白哪来不可告人的事!只是…只是……”

    伍定远有些不耐烦说道:“老丈把话说清楚些别拖拖拉拉的。”

    马老头连连叹息抓头摸脸压低声音道:“老头子昨晚戌牌前后见到……见到燕陵镖局的齐少镖头……”

    伍定远虽然料到三分还是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此话当真?”

    马老头道:“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昨晚齐少镖头带着三四个人从小巷里走出来我向他们打了声招呼不过没人瞧见我小人当时只觉得奇怪不知齐少镖头有什么要紧事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便偷偷跟了他们一程只见他们迳自往童三的铁铺去了。”

    伍定远道:“马老丈你可确信没认错人?”

    马老头道:“领头的人虎背熊腰拿着柄大刀就是齐少镖头没错旁人我还可以错认齐少镖头这般威武的身材谁会误认他啊?”

    伍定远情知如此一时心乱如麻吩咐手下带马老头回去。

    伍定远叫过黄济事关重大两人都不敢高声交谈。

    伍定远低声说道:“这可怪了倘若真是齐伯川下的手他为何要杀一个无关紧要的老铁匠?难道……难道这老铁匠与燕陵的血案有什么干系不成?”

    黄济摇头道:“除非再上燕陵镖局走一趟否则只怕无人能答了。”

    伍定远点头道:“正是!今天非干不可了!”

    伍定远昨夜被怪客所惊今日又遇上了这等大事若是旁人早已惊骇不堪但他这人越挫越勇案情不到水落石出之时他是绝不罢休的。

    伍定远大声喝道:“众官差听命!准备好家伙往燕陵镖局进!”跟着取出知府令牌派老李另率三百名兵士从后门包围燕陵镖局众人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地出。

    众官差一路耀武扬威存心要报昨日被擒之仇人人精神抖擞跃跃欲试。众人一到镖局只见朱门深锁伍定远微微冷笑燕陵镖局虽然威名赫赫但仍要受西凉府的管束岂能私自斗殴随意杀人?难道昨夜送个礼来就想买通衙门了?当下命老李持自己的名帖求见决意先礼后兵。

    老李敲了半天门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应伍定远哼了一声冷笑道:“缩起头来就没事了吗?来人给我撞开了门!”众官差举起大木用力顶开燕陵镖局的大门声音轰然镖局中仍无一人出来应对看来真是怕得很了。

    伍定远领着众人下马喝道:“大伙儿一起进去今天不拿到齐伯川伍定远跟你们姓!”众人手持兵刃大摇大摆的冲入镖局大门一扫昨日之辱。

    伍定远走入院中提声喝道:“齐总镖头你儿子杀了人想躲也没用!大丈夫做事爽快点!何必藏头露尾!”过了良久仍是不见半个人影。

    一名官差笑骂:“这燕陵镖局莫非知道出事满门老小一起逃个无影无踪?”

    伍定远心下起疑寻思道:“这齐润翔是老江湖了即使他儿子犯案杀人也不至于慌忙逃走。莫非生了什么大事?”

    伍定远伸手一挥向众人道:“大伙儿在这等我待我先进去探探。”他命众人停留在门口没有得到他的号令不可擅自入内。

    他独自走入镖局的前院这燕陵镖局称雄西凉数十载基业宏伟府邸占地辽阔伍定远走了好一会儿尚未进入前厅。

    正走间忽然脚下一绊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上脚踝伍定远心下一奇忙低头看去只见一条腿搁在院中小径上上身隐在一旁花圃里。

    伍定远心中一凛往后退开一步喝道:“什么人?”

    那人却仍倒在花圃中一动不动。

    伍定远心知有异急忙俯身查看他拉住那人小腿往花丛里1拖登时拉出一人伍定远一见之下饶他武功精强办案多年这时也不禁惨叫一声那人哪里还是个人却是半具男尸!只见到了下半身上半截却不见踪影。

    伍定远心中大惊知道局里已然出事忙取出飞天银梭护身仰天一声长啸传令给守在门口的大队人马他争取时间不待众人到来随即奔向大厅他伸头往里面张望里头却无半个人影厅里一如往常并无异状。

    伍定远沉吟一会立即出厅不一会走到后厨他见后门虚掩便闪身入内。

    谁知一入门内便撞上了一人伍定远怕给人暗算立刻使出擒拿手扣住那人腰眼跟着手上运指如飞连点那人身上三处大穴。

    伍定远喝道:“我是西凉伍捕头快快束手就擒!”话声未毕那人身子已然一软竟倒在伍定远怀中。

    伍定远只觉那人身体冰冷他心中忽觉不妙连忙查看那人面目却是一个小小丫鬟十五六岁年纪模样甚是俏美伍定远知道抓错了人正要放开她忽见那小丫鬟的两条胳臂竟给人卸了下来竟已断气多时。

    伍定远心下又惊又痛知道歹徒已然来过此地忙提步往内堂奔去。

    正跑间忽觉脚下又是一绊伍定远乍看之下几欲软倒。原来这小小厨房竟然重重叠叠地死了二十余人。只见死者中有七八岁的孩童也有白苍苍的老妇人其中有母子互拥被人用剑串死的也有断头残肢的尸看服色都是家丁丫鬟之类的下人想来他们先被聚集在此再一并屠杀。

    伍定远心中一酸他办过多起大案但从未见过下手如此狠毒的歹徒竟连无辜的下人也不放过。

    他脑中乱成一片全都是疑惑:“到底是谁下的手?这些人应是江湖上的好手为何连一个小小丫鬟都不放过?昨日才杀了十八名镖师现下又害了这么多条人命有什么事值的这么大费周张?”

    他原本要来抓拿齐伯川的哪知又遇上了命案不由得重重叹息一声。

    一路往内厅走去伍定远深怕匪徒仍在屋里手中紧扣着“飞天银梭”全身运满功劲只是此刻心乱如麻思潮起伏不定转念又想道:“昨夜齐伯川才杀死了童三燕陵镖局今早就惨遭横祸到底是那一帮人与燕陵镖局干上了?镖局里那么多好手上哪去了呢?齐润翔父子呢?他们为何要杀童三?”

    他此时心神大乱接任捕头以来从没见过如此重大的案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惊慌失措。

    伍定远奔进内厅立时听见一阵低微的呻吟声从西的厢房传来那声音极是混浊如鬼魅的夜哭又似野兽的悲鸣他心中一凛缓缓往西侧走去那里是齐润翔家眷居住的地方千万别遭了毒手。

    伍定远心中忐忑方一走进内院忍不住寒毛倒竖几乎要大叫出声。

    只见院中躺满了尸男的身异处手足折断人头滚落了满地鲜血洒满了整个院子。女眷们有的衣衫破裂有的下身裸露或仰或趴竟都遭受凌辱后才被杀死。

    伍定远从未见过如此残暴的杀人景象人都呆了。

    当中一男子仰天倒卧仍在呻吟他脸上鲜血淋漓皮肤已被一片片的掀起血肉模糊两只耳朵亦被割去留下深深的耳孔那人手脚处的皮肤皱纹极多看来已上了年纪。伍定远忙抱他起来勉强辨认那人相貌见他广额虎口不就是齐润翔吗?

    伍定远忙察看他身上伤处只见齐润翔手筋脚筋已被挑断成了一个废人靠着内功深湛才勉强支撑到这个时候。

    伍定远伸手捏了捏他的人中齐润翔的脸皮已被剥去立时痛醒呻吟道:“你……你……”

    伍定远忙道:“齐师傅我是伍定远你撑住点!”

    齐润翔想伸出手来却难以动弹伍定远连忙点了他身上的穴道减轻他的痛楚。

    齐润翔伤势沉重勉强地道:“我……我的家人呢?”

    伍定远低声道:“他们都安好你别急我先给你止血。”

    齐润翔喘了几声说道:“叫他们来见我我有几句遗言要交代他们。”

    伍定远却一动不动脸上神情甚是怜悯。

    齐润翔惨然道:“他……他们全死了是不是?”

    伍定远低头不语齐润翔心中大恸面上老泪纵横眼泪和着鲜血洒上伍定远衣衫。

    伍定远抱住齐润翔沉声道:“齐师傅!到底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齐润翔先是露出痛恨至极的神色跟着往伍定远身上望去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笑容道:“老天保佑还好东西没有丢……伍捕头……你……你……”

    伍定远奇道:“什么东西没丢齐师傅你把话说清楚点!”

    齐润翔握住伍定远的手拼出最后一口气道:“去……去找王……王……把周……周……给送了……”他大喊一声猛地叫道:“替我……我报仇!”

    一口气接不上来头一偏便自死去。

    伍定远连连大叫:“齐师傅!齐师傅!”

    齐润翔却一动不动。伍定远探他心脉早已停了跳动。

    伍定远心下寻思:“糟了!这下齐润翔已死这案子要如何查下去?”

    他回思齐润翔的遗言什么东西没丢什么王王周周的没有半句话搞得清楚。

    此时众官差已然赶到内院众人见了惨绝人寰的现场人人面色沉重良久无人说话。

    众人察看尸各种死因都有有的是被重物震死有的遭长剑砍杀足见行凶者人数众多各人清点尸却少了齐伯川一人伍定远心头一喜暗道:“看来齐伯川武功高强逃过一劫只要找到了他这案子就不难破了。”当下吩咐手下将数十具尸身运回衙门。

    一名官差问道:“伍爷厅里那十八具灵柩要如何处置?”

    伍定远长叹一声道:“都带回去了。”

    是夜衙门内阴风惨惨众官差面色惨澹黄济禀告道:“伍捕头我已详细验过尸身燕陵镖局满门老小都是昨夜给杀的。只有齐润翔靠着内功精湛拖到今早才断气。”

    伍定远脸色惨然骂道:“这些禽兽不如的人连小小孩童也不放过若是被我拿到不把他们碎尸万段绝不甘休!”

    黄济又道:“齐润翔身上的伤处极多手臂上也像昨日那十八名镖师一般有着奇怪的血洞。”

    伍定远点头道:“下手的本就是同一批人他们先杀一十八名镖师后杀燕陵镖局满门老小使得手法自当如出一彻。”

    黄济道:“有些人的死因与那十八名镖师相同有些却大大不同下手之人绝非一人但这些人所使的招式与用劲的法门却大致相仿想来应是同一门派所为。”

    伍定远重重地在桌上敲了一记怒道:“这群人无法无天!到底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黄济忽道:“伍捕头听说昨夜衙门很不平静官差们都说在你房中见了鬼影子可真有此事?”

    伍定远猛被点醒恍然大悟一时嘿嘿冷笑说道:“这倒提醒我了昨夜有一人闯入衙门把我房间翻得乱七八糟想来就是杀害燕陵镖局的同一批人。”

    黄济惊道:“照这个时辰推算那群人才刚刚干下血案便又跑到衙门来捣乱!这……

    这简直是太无王法了!“

    伍定远脑中灵光一闪赫然想道“齐润翔说东西没丢!好啊!原来这帮贼子昨晚跑到我房里是为了搜东西来的!”

    他不怒反笑沉声道:“好一贼我看这帮禽兽昨晚干下灭门惨案后仍旧找不到他们所要的东西这才疑心到我头上跑来衙门里搜东搜西。”

    黄济倒抽一口冷气颤声道“世间竟有这等狂妄匪徒。”

    伍定远哼了一声道:“这些歹徒杀人放火定是为了什么宝贝看来咱们若要破案非先查出这趟镖走的是什么东西否则便算穷年累月也不知伊于胡底。”

    黄济听了这话连连称是。

    伍定远细细推算那时齐润翔拼着一口气对他说了一句“东西没丢”看来只要这群歹徒定会大张旗鼓四下寻找齐伯川的下落自己这方人马定要抢先一步否则这案子定然没救。

    他心念一动想道:“齐润翔那时交代遗言要我去找什么王什么周的或许其中另有线索。”

    伍定远当下召集官差吩咐众人动用所有相熟的江湖人士只要有人查知齐伯川的下落重重有赏另外遇上姓王姓周的江湖人物要格外留意。人人昼夜不分忙得不可交开伍定远自己坐镇衙门汇整各方线报。

    到得第三日上知府陆清正召见伍定远。这知府大人到任凉州不过一年却已开革不少旧吏为官清廉御下却极严厉。伍定远与历任知府并不相熟辖下又生如此重大公案自己却毫无斩获心下不禁惶恐。

    进了知府书房只见陆清正低头阅读自己送来的卷宗里头详述燕陵镖局血案的来龙去脉伍定远侍立一旁过了良久知府陆清正才抬起头来对伍定远道:“坐下来说话。”

    伍定远躬身谢过方一坐定便见知府面色不善他情知不妙心中暗暗叫苦果听得陆清正说道:“伍捕头这案子生至今已有数日了吧!”

    伍定远硬着头皮道:“是至今已有三日。”

    陆清正双眉一轩说道:“怎么你这几日都在衙门里不见你出门缉凶?你已知凶手是什么人了吗?”语气严峻已有责怪的意思。

    伍定远道:“属下这三天都在筹画缉凶事宜只是时机不到不便打草惊蛇。”他不便对知府言明自己尚无头续毫无破案把握便以此回话。

    陆清正一听之下登时大怒喝道:“你身为公门中人辖下出了三起命案死了八十三条人命你还说不便打草惊蛇?你怎么办事的!”

    伍定远慌忙站起惶恐地道:“大人教训的是属下知罪了。”

    陆清正哼了一声说道:“你卷宗里提到劫镖究竟这干匪徒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伍定远道:“属下也不知情想来应是非常要紧的事物。”

    陆清正哼了一声道:“你从燕陵镖局中搜查到的东西可已编策入库?”

    伍定远道:“是属下已然一一登册。”

    陆清正面色稍平微微颔道:“快将册子交上!”

    伍定远命人取来录本交与知府。陆清正快翻阅而过问道:“所有物品都在册上么?”

    伍定远应道:“都在册上了!”

    谁知陆清正忽地怒气勃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记。

    伍定远惊道:“大人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陆清正厉声道:“大胆伍定远!你贪赃枉法私藏充公财物该当何罪!”

    伍定远大惊失色跪倒在地忙道:“大人明鉴属下向来清廉办案公正从不敢作有愧良心之事!”

    陆清正重重哼了一声道:“来人都给我抬上来了!”几名亲兵立时抬出三只大箱子都是齐润翔送来的衣物。

    陆清正冷笑道:“这是什么?”

    伍定远额头冷汗流下颤声道:“这是燕陵镖局送来的衣物下官不能私用就吩咐下属们收好。不敢有愧职守。”

    陆清正点了点头道:“起来说话我只是试试你。”

    伍定远诚惶诚恐的站起只听陆清正清了清喉咙说道:“日后只要你查获任何有关燕陵镖局的物事都需向本官会报。”

    伍定远不敢多言只有连声答应躬身辞出。

    陆清正忽道:“且慢!”

    伍定远听他又有吩咐忙停下脚步道:“大人有何吩咐?”

    陆清正道:“你若找到齐伯川立刻将他押来见我。”

    伍定远见他如此重视本案竟是要亲自介入审讯只得道:“属下遵命。”

    出了知府官邸伍定远全身已被冷汗浸湿历任捕头谁不巧立名目勒索商家?只有自己从不做这种事除非人家真心诚意的送些小玩意儿伍定远这才敢收想不到仍被狠狠的刮了一顿。他摸摸腰上的玉带只感忿忿不平。

    又过了两日案情仍无展知府每日派人询问案情时加责备。伍定远深感疲困黄济向来渊博知他已入朝不保夕的危境便向他建言说道:“伍捕头你何不到白龙寺去走一遭?”

    伍定远一拍大腿喜道:“照啊!我怎么没想到白龙寺的止观老和尚?”

    白龙寺虽是佛寺但寺中的住持止观出身五台山乃是武林一脉佛法渊深武功修为亦是不弱向他打探江湖之事最是对症不过。只是止观和尚为人慈和生性喜欢清静伍定远不愿众多官差打扰他便只一人孤身前往也好表示对止观大师的敬意。
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谁知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日若得报冤雠,血染鄩阳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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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27 07:16:1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江西
好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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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8 08:40:0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江西

本来就是长篇小说,,写了十年了,
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谁知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日若得报冤雠,血染鄩阳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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