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回忆我的母亲

我是司花

散文回忆我的母亲

散文

SANWEN

母亲去世已一年多, 总想写点什么,每每提起笔来却又放下，心中很难过，又很迷茫。母亲给我的印象太深刻，影响极大，她含辛茹苦、勤劳善良的一生，值得我永远回忆。

我家在甘棠湖畔四码头原浔深乐园后的一条老街旁，门前一棵大大的法国梧桐，小时候常爬上去玩耍，偶尔捡些树枝堆放在厨房里，用于生火做饭。兄弟姐妹四人，一家六口，全靠父母亲在外打零工养家糊口，生活十分艰难。

母亲是个坚强的人。一九六八年，我家被列为下放对象，全家去了修水县宁都公社平安大队务农。那时，生产队是按下地的人数计工分的，母亲白天出工挣工分，回家还得洗衣煮饭操持家务。夜间，还要拿稻谷去很远的地方人工舂米，返回时天色已晚。母亲挑着舂好的米，走在田埂上，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摔掉了两颗门牙，满嘴是血，她硬是一声不吭地摸黑挪回了家。第二天清早起来，我们看见母亲满嘴红肿，甚是心疼。母亲却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过几天就好啦。”我们埋头吃着早饭，心里涩涩的。母亲又拿起锄头下地干活去了，我站在门口望着母亲那瘦弱的背影，渐渐远去，眼里潮潮的。母亲就这样整日劳碌着。

农村生活自然是艰苦的，可是由于母亲的聪明能干，也勉强过得去。我们用桐子榨的油点灯，每月按工分分配的粮食，只够全家人吃半个月，只有在煮饭时多加些红薯丝（片）或其他杂粮，所以全家人吃的多是红薯饭、杂粮饭、酱油拌饭。即便如此，母亲却能做得让一家人吃起来总是有滋有味的。

母亲是个不怕苦、处事果断的人。我们过了四年的农村生活，一番周折后终于可以回九江了。母亲带着我和二姐打前站，到了原来的老邻居家中借宿，住了两天又只有万般难舍地离开了，此日正值中秋，走在街上，饼香扑鼻。母亲买了一个发饼，掰开两半，一半给我，一半给了二姐，母亲说：“今天是中秋节，你俩就吃发饼过节吧。”话音刚落，我说：“我还要。”二姐说：“你真不懂事，妈妈一点都没吃，还饿着呢！”母亲说：“儿啊，妈妈实在没钱啦，你刚吃的半个发饼就是你俩的晚饭喽。”我牵着二姐手低着头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甘棠湖烟水亭旁，妈妈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孩子啊，我帮你俩洗把脸，晚上我们就在石凳上将就一宿吧。”就这样饥肠辘辘在石凳上熬了一夜。第二天父亲带着大姐和哥哥也到了九江，万般无奈之下，母亲说：“我们去老公园吧，那儿有亭子住。”不成想这一住就三个多月。直到有一天母亲碰见一位老邻居聊起此事，好心的老邻居说她住的地方，有一间在二楼的小空档，没有地板，母亲二话没说：“行啊！比住在公园露天强呀。”就这样，全家六口人挤在一间六平方米不到的木房子里。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后，母亲又开始给人家洗衣，缝补、打扫卫生、看自行车，有时摆摊卖茶水贴补家用。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红肿的。白天，她洗衣服，一洗就是几大盆。她做事永远不敷衍，就是拿来时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桌椅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已残缺不全，经她的手，破桌面总一尘不染，残破的铜活也泛着光。母亲为人诚恳、做事认真负责的精神，永远铭记在我心中。

我在师专读书期间，家里喜事接二连三传来，大姐和二姐都要结婚了。对于经济结据的母亲来说，既喜又忧。平时从牙缝里挤出的一些钱，筹备了很平常的嫁妆，把心爱的女儿嫁了出去。母亲对儿女都一样疼爱。女儿是母亲的左右手啊，当迎亲的人来到我们的破房前时，母亲的手就和冰雪一样凉，脸上没有血色。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两眼含着泪花，舍不得女儿出嫁，默默无语看着迎亲队伍慢慢离开。母亲刚松一口气，没过多久，大哥也要结婚了。母亲没一点法子了，只有叫我哥到外面朋友哪儿想想办法，向朋友借礼服、衬衫、皮鞋等。真是母亲的人缘好呀，才能七拼八揍借了一些钱，好不容易把我哥的婚礼操办完毕。大哥是母亲的心头肉，是母亲心里的寄托和希望。妈妈后来跟我说：“我欠你哥姐的太多、太多……等我有机会好好补偿他们。”

母亲最大的特点是一生不曾脱离过劳作。虽到老年，仍然热爱操持家务。父亲年岁已高，已进入耄耋之年；不比往年健康，有点痴呆，母亲尽心尽力照顾他，哥姐也时常来看望他们，跟她俩谈些家常事，母亲看见儿女们来了也高兴，乐呵呵地做了一桌菜，全家人其乐融融聚着。母亲只要见儿女们健康幸福快乐地生活，她就像捡到金元宝似的无比开心。

母亲是个懂得感恩之人。母亲开始经商，经过一两年的努力挣了些家底，还清了债务。拆除了老房建起了四层楼的新房，从此家境逐渐好了起来。人们不是常说天道酬勤吗？这大概是老天对母亲一生勤勉的恩赐吧！母亲她富裕了，却不忘感恩，帮忙那些有困难的人。逢年过节母亲她穿着干净合体旧衣裳，带着我和哥哥拿着很多礼物到曾帮助过我们的人家里一一达谢。母亲说：“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有能力了，能帮人的尽力帮人。”她又说：“人富了，不能忘本，应该保持勤俭节约的习惯。”母亲她依然衣着俭朴、省吃俭用。她老人家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自始至终坚守着勤俭持家、艰苦朴素的本色。至今母亲的教诲犹如在耳边回响，我一直也是这样做的，心中抱着感恩的心，去工作，去帮助他人，不计得失，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传统。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财富！

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影响的。她一生从未享过一天福，始终都保持着生活的俭朴。母亲走了，心中的哀伤难以言表，愿母亲安息！

（文章来源于长江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