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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这样的时刻 作者:叶传光 朗读者:正能量、星晴 关上门,不必亮灯,任由月色自窗外飘浮进来。泡杯茶,拉把椅子,就这么随便地坐在自己的窗前。茶杯的热汽在月色中格外清晰,袅袅亭亭的畅行无阻,略无收藏。已是深秋渐冷时节,月色朦胧中,风姿绰约的树影叶落几尽,骨脉依稀,多了几分精神。 这样的时刻,风尘无痕。 如果月光明亮,随手拿本书看,自然比在阳光下灯光下安静,还觉私密,更像亲近的陪伴。我的卧室,习惯放些闲书、旧书,有的书从早年一路跟随而来。翻到当年用笔划出的句子,写在页边的笔记,总不禁哑然失笑。当年的想法多已回忆不得,连字迹都已生疏,像看另一个人的日记,跟另一个人说话。书这个东西挺有意思,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缘,即使跟同一个人,也会有不同的际遇。不是吗,重读一本书,说不定就有一些忽视的内容变得惊奇,一些熟悉会变得陌生。 当然,书没有变,我们在变。 歌带缓缓转动,歌声在月色中更加体贴悦耳。这些磁带,这些喜欢的歌手,在这样的时刻给过我许多乐趣,该算是对我挤出菲薄的工资一次次跑去音像店搜寻他们的回报吧。人生的回报很难刻意奢求,能有真的很好。比如此刻,闲坐窗前,就着月色,与志趣相投的人在书中交谈,在歌中倾诉,就不会在意熟悉或者陌生。心情放松,许多的日子,已成过往的人事,也会像赶伴一样翩然而临。曾经的相遇,交情,感动,总能失而复得。这不是回报又是什么呢? 这实在已经很好了。谁不曾得失成败,谁不遇善恶美丑,友谊与爱情,快乐与忧伤,如同季节变换,有的不可避免,有的不可或缺,季节变换之后,品尝它们,以淡茶般的心情,即使缩成一团的纠结,也将慢慢舒展。 追求当然是可贵的品质,谁都不会甘心生活的调色板只有一种平淡。但是,我始终认为,一旦陷入刻意偏执,就成了悲哀,成为生命之累。这种累,不是人人都适合、都能背负的。古人说,少年要有进心,中年要有定心,老年要有退心,深以为然。正如白天适合劳作,夜晚适宜休养,所谓张弛之道,阴阳相生,才该是生命真相。古人都替我们说透了,只是俗世愚顽的人、愚顽的时候太多罢了。 所以,此刻静坐窗前,外面的世界再怎么光怪陆离,抬头只看明月光,开窗且放夜初凉,在自我世界做自己的主人,实在是大自在、大从容。纱窗外钻营不进的蚊虫,隔壁牵扯不清的二胡声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愿意,只要这么想着,不都是一份别样的乐趣么。 月在窗外,轻云聚合,干净的窗户空明如镜。
1996年10月 (2019年7月11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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