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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树
爷爷家有棵栗子树长在橘子林的角落里,小的时候奶奶牵着我去看结在树上的栗子,跟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告诉我万物有灵。奶奶说,等栗子成熟了会裂开一个口子,像一个眼睛在秋风里东张西望,选一个没人看见的时候悄悄落下来。熟透的栗子掉到地上像一颗颗小刺猬,秋风把叶子吹下来盖在他们身上,隐秘而温暖。那些还挂在树上的就成了名副其实会砸人脑袋的“毛栗子”,大人在小孩不听话的时候会曲起两根手指,顶着脑袋威胁说:“是不是想吃个栗子啊!”
没有人想被落下来的栗子砸中脑袋,很少有人用竹竿像敲米枣一样的去敲栗子,栗子都是捡回来的。栗子成熟的时候,等他们自然落下来,这没腿的刺猬跑不了,头天晚上美美地睡一觉,第二天缓缓地捡回来。
村里人对季节的感知能力敏感又细腻,从雨水和风里的味道就能察觉秋变春风,不会错过田野里每一次成熟和丰收。
吃栗子
栗子富含淀粉、维生素和矿物质,是优质的粮食补充物。栗子生吃会起渣,但嚼出的白浆甘甜生津,十分可口。苏辙晚年吃生栗子养生,写诗道:“老去自添腰脚病,山翁服栗旧传方。客来为说晨兴晚,三咽徐收白玉浆。”栗子虽好,但吃多了胀气,生栗子更难消化,所以要“三咽“,多嚼几次,而且一次不能吃太多,一日“晨兴晚“分三次服用。
生栗子风干之后也可以当作零食吃,《红楼梦》里就有一串风干的栗子挂在怡红院檐下,叫风栗子。风干的栗子肉更瓷实绵密,但不好剥皮。贾宝玉惹了袭人生气,袭人喊他去取风栗子来吃,是在考验他的性子。 我们经常吃的是炒栗子。炒栗子有很多种方式,有往里面加糖的,有加盐和酱油的;有的时候先把栗子剪开一个小口再下锅炒,有的时候不留口子。留个小口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在炒的过程中栗子爆开,也是为了方便剥壳。现在买栗子十分方便了,街头有很多炒栗子的店铺,在许多城市还有流动的炒栗子推车,车上支一口大锅,机器带动锅铲,砂石和栗子不停翻炒。深秋的栗子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锅里的栗子透着油亮金黄的颜色,十分有食欲。加了糖的炒栗子更加甜糯,我喜欢吃不加糖炒的栗子,最能吃出栗子的香气,怎么吃都不会腻,也容易贪食。深秋的冷风里买一袋滚热的炒栗子,剥着、吃着、等着,年关就近了。
栗子和肉做菜是绝妙的组合,板栗炖肉、板栗烧鸡令人欲罢不能。盘子里的肉还是肉,板栗是板栗,你是你,我是我,吃起来才得精髓:板栗表面粘了一层浓稠的汤汁,是肉的味道;一口咬下去,柔软细腻的淀粉和肉汁混在一起,瞬间覆盖所有的味蕾,口腔里到处都是肉的鲜美和板栗的甘甜,一抿,一吞,复杂又饱满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喉咙,像一股饱足的暖流穿过身体抵达幸福的深处。
栗子粉还能做出高级的甜点,汪曾祺和梁实秋都提到过一种奶油盖栗子粉的吃法,想象着都觉得美好,不知道哪可以吃到。
如今很多食物的生产再也不受季节和地域的限制,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天南地北的东西,但关于吃的记忆停留在最初被惊艳的那一刻。
来源在婺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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