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市井小说：老歪

陈林森 · 发表于 2011-6-6 21:3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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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歪
　　□（河南）孙方友
　　老歪比我小几岁，小时候患过小儿麻痹症，一只脚朝里拐着，众人都喊他老歪，时间一久，连真名也记不起来了。
　　老歪姓胡，排行老二，由于残疾，未能成婚，至今孤独一人。为生存。老歪很早学会了掌鞋的手艺。先是在小镇影剧院一侧出摊儿，后来见修鞋的多了，嫌赚钱少，便搭车去了省城。
　　听说老歪到了省城以后，拐着脚跑了不少地方，最后才在市北郊一个名叫陈寨的地方租了个单间。房主是个热心肠的老汉，看老歪是个单身汉，腿又有疾，便给了他个角儿房，而且在租金上还优惠了一些，并开玩笑说：“这地方儿偏僻，该领女人请领了，我可以给你护着点儿！”
　　老歪把鞋摊儿出在一所大学门口的左侧，那也是一个角儿处。地摊儿一摆上，立刻就有了生意。寻他修鞋的多是些学生，有时生意兴隆，一天能挣上几十元，不好的时候，也可有十几元的收入，每月一算账，除去花销和各种费用，也能赚上个千八百的。腰里有了钱，老歪就觉得气粗，竟开始想女人了———因为老歪长到这般大，还未挨过女人。
　　事实上，这时候已有一个女人盯上了他。
　　听镇上在省城打工的人说，这个女人是个暗娼，有三十几岁。她自认人老珠黄，不敢去宾馆、歌舞厅什么的卖风骚，专在市郊区周围寻找像老歪这样的“老处男”。据说这个女人为挂上老歪，还颇费了一番心思。她先到老歪的修鞋摊儿前，坐下来，瞅没人时，才把一只鞋脱下，用脚把鞋推到老歪面前，说：“修鞋”。
　　老歪这才抬头望了那女人一眼，见她浓妆艳抹，头发烫得打卷儿，身上散发着香气，知道她不是正经女人，便不搭言，拿起鞋就修，心想也别指望赚这种人的钱，修好鞋走人就是。不想老歪抱着那只鞋右看左看，却未发现有可修之处，便惊异地问道：“这是好鞋，你修个啥？”
　　那女人目光烁烁地望着老歪，挑逗地问：“好鞋不修，破鞋修不修？”
　　老歪一听这话，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与那女人对望了好一时才说：“修是想修，只是不知啥行情？”
　　那女人嫣然一笑说：“价钱到时候再说，只要有想头儿，那就晚上见！”
　　那女人说完就走了，老歪望着那女人肥硕的屁股，禁不住咽了口唾沫，像是魂儿也被她带走了，半天没怔过神来。
　　到了晚上，那女人果然来了，老歪干的是脏活，屋里也极零乱。可那女人不嫌，一屁股就坐在了老歪的床上，开门见山地对老歪说：“这种事儿可得先交钱！”
　　那时刻老歪浑身已经热烘烘，双脚像不挨地似的，连说话的声音也轻了不少，问：“说个价？”
　　那女人说：“一百”。
　　“好！”老歪从丹田深处发出一个好字，然后就急忙从藏钱处取出一张大钞，交给了那女的，接着二人就绞在了一起……老歪累得筋疲力尽，一觉睡到天大亮，待醒时，方发现那女人已走。老歪揉揉眼，像过电影般回想昨晚的事情———忽然，老歪想起了一个重大细节，急忙去藏钱处看钱，一看便傻了眼，一千多元钱早已不翼而飞了！
　　老歪很后悔，心里空落落的，恨自己太贱，决心今后再不干这种事儿。下决心的时候，老歪直用双手捶脑袋。
　　这以后，老歪又认认真真去挣钱，慢慢地，竟又攒了一千多块，不想有了钱，却又开始想女人。更令他惊诧的是，在那个女人没来之前，只是泛泛地想，自从那个女人之后，他像有了目标，老想那个女人。而且是攒钱越多，他越想得厉害。他每天把那沓儿钱拿出来，摊在床上，怔怔地望，呆了一般———盼望那女的再来骗他一回。
　　有一天，老歪再也忍不住，就怀揣着那沓儿钱走出了房门……
　　不久，老歪就回到了镇上。当有人问他为啥不在城里挣大钱时，他苦笑了一下，说“城里消费太高，不是咱待的地方！”
　　可是，过了不久，老歪又嚷嚷着要去省城。问他为啥又要去，他仍是很苦地笑笑，说：“日他娘，在家没什么意思！”
　　镇上人就感到老歪这家伙越来越怪了。
原载《羊城晚报》2011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