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都是浮云

陈林森 · 发表于 2011-6-24 10:5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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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陈林森于 2011-6-25 06:07 编辑

神马都是浮云
我在城市快报（网络版）今天A9版上看到一则很平常的报道，说的是杭州某小区一位叫全建伟的保安捡到一个贵重的皮包，里面有一万多元现金，交还了失主，受到媒体的表扬。我注意到两个细节。一是保安坦诚地说：“捡到包后，我在原地站了一分钟左右，见没人来领，就把包带回岗亭。说实话，这段时间，我确实有过犹豫的，但我没有把这个黑包打开。因为我知道这个包里一定有钱，我怕钱太多，我大脑空白，会干糊涂事。”这个保安不简单，他自我承认“有过犹豫”，但最终思想守住了正道，这就很让我感动，也很真实。保安根据皮包看上去很贵重判定包里一定有钱，他没有打开皮包就交给了社区的治保主任，治保主任叫人一起打开皮包，才发现皮包里果然有很多钱，并且有很多证件，根据证件的线索，治保主任联系上了失主，最后完璧归赵。第二个细节是，报道的结尾交代，为表达谢意，失主陈先生特意买了两条阳光利群香烟送给全师傅。我查了一下，这种香烟是上海产的，两条香烟价位在700-900元之间（分软硬35-45元一包）。我私下想，这种数目的回报比较得体，失主也是反复斟酌了的。报道没有提到全师傅对两条香烟是笑纳还是谢绝，看样子是接受了。这篇报道没有把全师傅塑造得高大完美，我觉得比较符合现实，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雷锋，如果失主事后毫无“表示”，读者在内心就会对失主产生负面评价。如果报道最后是全师傅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要向雷锋学习，你要送钱我就是对我的侮辱。”这就有点矫情。如果报道最后没有提到这个“尾声”，读者可能会心生疑窦：难道失主对别人的拾金不昧、原物奉还无动于衷？
我联想到大约一个月前，我家里也捡了一个皮包，这个皮包就摆放在我家门口的地上，可以说是从天而降，我妻子一个人发现的，此外没有第二个人见证。这个皮包是红色的，体积很大，里面鼓鼓囊囊的，应当可以作出全师傅一样的判断，“这个包里一定有钱”。我妻子没有经过这个场合，不但没有打开皮包，而且显得惊慌失措，连喊了几声：“这是哪个的包？”我一开始听到，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包，或者只是一个装杂物的塑料袋而已，就没有在意。听到她的声音有点慌张，我就出去，看见真的是一个装钱物的皮包，我说，你不要在门口喊叫，把皮包拿进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她把皮包拿进来以后，我先把大门关上，然后打开皮包，发现里面有一沓百元大钞，还有很多证件。我们拿出一个证件（交水电费的卡子）查看，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同事的名字，他就住在我家楼上，但现在租给了别人，不过有时他或他的妻子还会过来，处理一些事情或者收房租，前几天同事的妻子还来过。里面还有两个活期存折，还有别的许多卡子，上面的名字是我们陌生的。于是我们以为是同事的，就先上楼去问房客，××的老婆今天来过吗？当我们问的时候，楼上的邻居一点异常也没有，对已经发生的“危情”毫无觉察，只是回答没有来过。后来我女儿闻讯，说楼上的人就是姓×，这皮包肯定是楼上的。说完，我女儿毫不迟疑地把皮包从我手里拿过去，上楼去查问，果然是楼上的邻居掉的。问她有多少钱，她说有一千多元钱，这个数字差不多，我们也没算，反正不少于10张。当时旁边还有别的邻居，这别的邻居显得比失主更加激动，连声说：“你真是一个好人——你（指失主）真要斫两斤肉感谢啊！”
回过头说当时的心态，我妻子和女儿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妻子那么慌张，有点担心是别人设的“陷阱”，女儿几乎是把皮包从我手里抢过去的（然后向楼上走）。我呢，主要是考虑法律和责任，我知道法律上有“不当得利”，所以我不可能会作出隐瞒皮包的决定，同时我关心的是要让失主“认领”，要防止被人冒领，所以要打开皮包寻找线索。但是如果换一个人，则有可能做出另外的决定，只要心理素质好，法律的风险应当不会很大。
第二天，失主并没有斫肉酬谢，此后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似的。我以小人之心揣度，如果我们要刻意隐瞒，如果我们做坏事不脸红的话，失主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不过最终我们只能得到一千多元的不义之财，而失主的损失则起码是数倍甚至十倍于这个数字。做好事的人可以不计较别人的感谢，但受惠之人似乎也应有感恩之心。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的思想境界是不是很低很龌龊很不阳光？
这类事以前也碰到过，比如若干年前，一个公务员，要考学历，除了听我讲课（统一组织的）以外，还多次登门向我求教，这个不说，临走，还借走一本比较有价值的书，此后书也一直未还。我当时只以为脑力劳动不值钱，所谓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或者不如拿铁锹的）。还有一次，一个办旅游实体的退下来的干部，请我给他写属于广告性质的材料（我还跟他的车到实地采访过），大概几千字，包括查资料，花了我两天时间，最后把我存有这篇文章的U盘拿去了，也不归还，这个U盘当时花了80多元钱买，当然更不可能提到“润笔”或者劳务费的事，说起来不好意思，连一餐饭一包烟也没有招待。我后来打电话提起U盘的事，他说他让他的儿子归还，我不在家里云云，但最终不了了之（一个人诚心归还一样东西还有办不到的事情吗？）。后来我不得不花100多元重新买了一个U盘。当时我只是想，这个材料不是评职称的论文，而是有商业价值的，一毛不拔似乎不合常理。有些人的心理素质怎么那么好呢？后来我每当在街上碰到当事人，看他口将言而嗫嚅的样子，我反倒不好意思了。当然，这些事情耿耿于怀是不好的，说明我的胸怀非常狭窄，而且人也非常没有尊严，现在把它们写出来也是一种宣泄，说过了就完了，我现在赋闲在家，国家给我退休工资，比下岗工人多一倍，用白乐天的话说，就是：“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这样想想，神马都是浮云。